原创： 心芬芳 公众号：芬芳书坊
母亲喜欢什么，
我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
晚饭后，
她从抽屉拿出一袋零食，
略带神秘地对我和姐姐说，
这个好吃，你们尝尝！
即使我每天和母亲一起吃饭，
一起说话，
看着她头上生出白发，
见她额头上的皱纹慢慢加深，
我知道她是越来越老了。
但对母亲的喜好却并不清楚，
或者说从不确定。
我给她买挺括的大衣，
她说没有机会穿这么好的衣服。
我给她买保暖的羽绒服，
她说穿着这个不方便干活。
我给她买保健品，
她说最好的营养是一日三餐，粗茶淡饭。
我给她买鞋子，
她脚上总是穿着自己买的几十元的地摊货……
母亲似乎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对于我们的给予，
她总是一副漫不经心，
甚至是拒绝的态度。
她常常用一句话打发我们，
不用你们花钱，
我自己有退休金。
母亲就像一头永不知疲倦的牛，
从清晨到傍晚，
从春天到冬天，
默默无语，
为整个家庭甚至几个家庭忙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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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后庭院里的小菜地，
是她最拿手的杰作。
从最初的几颗蒜苗、韭菜、辣椒
到小白菜、香菜，
再到花菜，油菜，
灿烂了岁月里的四季，
也丰富了我们的餐桌。
这个没有施肥，放心吃！
这个是新长出的菜，好吃！
每次看见我们吃得津津有味，
她就坐在桌边，
开心地介绍个不停。
以至于我们的孩子，
从小吃母亲的菜长大，
竟没有出现挑食的恼人阶段。
我清楚地记得，
儿子在小学三年级写过一篇作文，
里面有这样一句话，
一天不吃外婆种的菜，
就好比婴儿没了奶！
我当时奉为金句，
直到今日，
我也认为，
这是对母亲劳动成果最高的评价和赞美。
后来，母亲又将她的成果发扬光大，
种了玉米、土豆、红薯、泥瓜，
还学会了种桃树、柿子树。
一年四季，
让我们在家门口，
吃上了新鲜的无公害的蔬菜瓜果。
退休后的母亲几乎不会娱乐，
她闲不住的时光都用在了学习新的东西上。
学编织，
学穿珠，
学做鞋，
还不停学做菜，
让厨艺每日精进。
她做的油焖大虾，
形色俱佳，色泽艳丽，
入味而不油腻，
一盆盆端上桌，
总会让我们抢吃一空。
她更会做鱼，
不论是炸的，还是清蒸、煎煮，
味道新鲜浓郁，又清香醇厚，
让我们百吃不厌，回味无穷。
还有那砂锅鸡汤，
更是一绝，
成为孩子们念念不忘的惦记。
母亲会选一两年生长周期的老母鸡，
前一晚放在砂锅中炖煮，
丢几片姜，
次日再将一把粉丝放进去继续焖炖。
母亲随手轻描淡写的操作，
最后却魔术般盛出一只完形的鸡，
若隐若现地浸泡在乳白色的汤汁中，
表面泛出金黄的诱人的油光。
香味在刹那间弥漫开来，
引得我们常常口水直流。
在母亲家，孩子们总会吃得过饱。
一个寒假或暑假，会增重几斤。
惹得邻居们常说，
几个小胖子，
别把你外婆家吃穷了！
母亲总会笑呵呵地说，
没关系，
一到学校就瘦啦！
在家多吃点，
再好好学习！
好吃的美味，
源自于母亲多年的操劳和娴熟的厨艺，
也和她长年累月积累的生活常识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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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练就了火眼金睛，
一眼就能看出，
哪些是野生的鲫鱼、财鱼，土鸡、土鸭，
以及当季的蔬菜。
所以她挑选的食材总是那些原生态的，
做出的味道当然会不一样。
菜会自己种，
在母亲这个年龄的老人中，
似乎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母亲更大的本事是去钓鱼。
骑一辆旧自行车，
车后夹个小板凳，
一根钓鱼竿，
一个折叠起来的渔网，
简陋至极，
却是她的全套装备。
春天，
她会在绿色的杨柳下垂钓，
春风拂面，
好不惬意。
夏天，
骄阳似火，
知了鸣叫，
她静坐在河边，
从早到晚，
浑然不知炎热的炙烤。
秋风萧瑟，
她和一帮老伙伴儿依然自顾自地看着水面，
耐心等待着鱼儿一次又一次的上钩。
即使是严寒的冬天，
我们围坐在暖气房，
嫌弃房间温度不暖和时，
她早已端坐在河边，
脚下踏着未曾消融的皑皑白雪，
独享着她垂钓的乐趣。
每当我提醒她，
太冷，太冷不要外出！
她总会反问道，
哪里冷？
一天到晚坐着不动，才会冷！
她偶尔会钓到大鱼，
回到家就喜滋滋地告诉我们，
好大一条鱼，
我用线牵着它，
慢慢绕了好长时间，
最后还是旁边的一个老头帮我，
用网兜捞上来的！
偶尔几天一条鱼也没有钓到，
她也平静地说，
好多人都没钓到，
就当打发时间吧！
完全没有失望的感觉。
偶尔她也会一次收获几斤鱼，
这样她会非常开心。
拿回家，
处理好之后，
冷冻到冰箱，
留着让我带回小家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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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母亲的眼里，
我们还是那个未曾长大的孩子，
她总是尽自己的力量，
尽可能到给予我们一些更多的东西。
对于母亲，我们回馈的很少很少。
对于母亲，我们仍旧认为她无所不能。
对于母亲，我们习惯于她的关怀和牵挂。
对于母亲，我们依恋于她深情的注视和无尺度的宽容。
其实，我们也已经有白发悄悄爬上了头，
面对母亲无尽的付出和牺牲的时候，
我们也进入了付出和牺牲的岁月。
只不过我们将这种付出和爱，
潜移默化地给予了下一代。
其实，我们总以为我们长大了，
甚至逐步步入了中老年行列了，
在母亲面前，
我们仍然有孩童般的索求和自私。
其实，我们声称要回报母亲，
甚至教育孩子们要讲孝道和孝心，
在母亲面前，
我们常常还不满足地享受着她的温暖和爱抚。
所以，
多少年来，
我不曾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
是因为她尽力满足了我的喜爱。
我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零食，
这是一袋坚果。
这个好吃，
是那天一个老阿姨给的几袋，
留给你们快吃！
母亲很稀罕的样子，
督促我们吃一点，
那神态，
仿佛督促一些幼小的孩子。
姐姐知道母亲是这个周末的生日，
刚从外地赶回来，
给母亲买了一大堆的营养品。
却看见桌上仍然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牛奶、麦片等，
这些春节期间的物质，
母亲未曾动过。
姐姐和我一样，
似乎也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
这个果子是老阿姨的孩子们买的，
说是吃了好！
母亲又一次说到了坚果。
那洁白的榛子，红色的蔓越莓干，
焦糖色的扁桃仁混合在蓝莓干深远的幽蓝中，
在我的眼前慢慢弥散开来。
我仿佛看到这些干果，
长年累月放在我家茶几上的果盘中，
我常常不厌其烦地督促先生和孩子每天一袋。
这平常不过的小零食，
在父母的眼里竟是如此的稀罕。
是我们太不了解母亲？
还是多年来，
坚强的她一直刻意隐瞒着自己的喜好？
我不得而知，
我很惭愧，
又很激动。
惭愧的是，
连母亲这个小小的爱好都不知道。
激动的是，
母亲终于在儿女面前，
卸下了她强撑的坚强的盔甲，
终于展现了她真实而柔弱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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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罗兰说，母爱是一种巨大的火焰。
几十年来，岁月给了她磨难和压力，
给了她艰难和委屈，
给了她泪水和隐忍，
但她始终以倔强和执着，
给了我们温暖、富足、慈爱、微笑，
给了我们一个虚伪而真诚的美好！
在这个世界上，
我们永远需要报答最美好的人——这就是母亲。
我伤心，母亲真的变老了。
我欣慰，母亲真的变小了。
感谢她终于愿意让我们来照顾她了。
感谢母亲给了我们这次改过的机会。
祝母亲生日快乐！
祝天下母亲安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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