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鹰和林瑶相识于酒吧。
两个女人外貌迥异,薛鹰丰胸细腰大长腿,是世俗眼中的大美女,林瑶普普通通,平平淡淡,不丑也不美;性格也迥然不同,我这么比喻吧:薛鹰是口语,通俗易懂,透着世俗的精明。林瑶是书面语,生涩悠远,有种淡淡的清高。
偏偏这俩人成了好朋友,究其原因,还是薛鹰精明地认为,在酒吧这种逢场作戏的地方,像林瑶这样相貌平平的书呆子,一不会抢自己的风头,二有底线,靠得住!
所以当林瑶第一天怯生生地来应聘的时候,薛鹰就跟老板美言留下了林瑶,还主动带着她适应酒吧的工作环境,平常对林瑶也是颇多照顾,林瑶即知她的目地,却也是感激她的。
“唉,那个吴建军又来纠缠我了,”薛鹰撅着嘴一脸不耐烦,“林瑶,你帮我应酬他一下,就说我不舒服先失陪了!”
“我只会打扫卫生,不会陪聊。”
“啊呀,好妹妹,你就当帮帮我嘛,”薛鹰缠住林瑶不放,“你一天到晚洗杯子盘子,打扰卫生,能挣几个钱,你的学费,生活费从哪里来?”说着凑近林瑶的耳根,“那个吴老板其实人挺正派,出手也阔绰,你陪他聊开心了,小费抵你一周工资呢!”
林瑶皱了皱眉头:“可他喜欢的是你啊,每天晚上都来捧你的场。”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个个都奉陪啊,就这样决定了,交给你啦!”
林瑶还未来得及答应,薛鹰已经踩着高跟鞋从后门溜了。林瑶知道薛鹰同时还交往着一个开保时捷的本城富二代,看着在卡座正襟危坐的备胎吴老板,林瑶莫名生出了同情!
林瑶走到卡座,矜持地对吴老板挤出一个抱歉的微笑。矜持是因为她实在不擅长甚至反感陪男人聊天这件事,抱歉是人家明明等的人不是自己,却偏要来凑数。
“吴老板,您好!我叫林瑶,是薛鹰的朋友,她突然不舒服就先下班回家了,所以拜托我,呃,我,呃,……”林瑶本不擅长说谎,脸已憋的通红,最后“陪聊”那两个字是实在说不出口,尴尬得像个犯错的学生。岂料这副姿态倒引起了吴建军的好感。
“您是林小姐吧,我知道,阿鹰老跟我提起您,来,请坐!”
林瑶扭捏地坐下。
“林小姐,我看你跟这里的其他小姐不一样,听阿鹰说,你是大学生?”
林瑶更尴尬了,仿佛丢了大学生的脸:“但凡有出路,谁会来做这行当。我就想早点挣够学费和生活费,下学期换份体面的工作。”
贫苦人家的女孩,家中还有不成器的弟弟,能有上学的机会已是难得,林瑶哭着喊着学费生活费自己搞定,并保证大学毕业后弟弟的生活由她一力承担,父母才没把她嫁掉!
“林小姐,我很喜欢你的坦诚,来,我敬你一杯。”
林瑶陪吴建军喝了几杯酒。
“其实,我也是苦孩子出身,现在办个小公司,不愁钱了,但以前穷惯了,所以奢侈不来,我想阿鹰可能就是嫌弃我土吧!”
“阿鹰是真不舒服,您对她的好我们明眼人都看在眼里,阿鹰也知道的。”林瑶忙不迭地解释。
吴建军摆摆手:“罢啦,我知道薛鹰人美眼光高,她看不上我。其实,我刚跟太太离婚,女儿又在国外,每天回到600平的别墅,空空荡荡的,心里实在是寂寞得不行,就想找个人倾诉倾诉。”
吴建军40多岁,国字脸,五官扁平,略微谢顶,身材是典型的中年发福型身材。平常看看也算过得了眼,但若站在开豪车的年轻英俊的富二代身边,只能是不堪入目了!
“吴老板,您别难过,以前我就觉得自己惨,现在慢慢明白了各人有各人的惨,只是旁人不知道罢了!像我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只有靠自己死撑了!”
“林小姐,你说得太对了。”吴建军眼中闪烁着真诚,“和你聊天,我心里畅快多了,明天我还能找你聊天吗?”
“啊?”,“哦!”
那天吴建军给了林瑶好几张大团结。林瑶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觉得这个中年人有那么点可爱!
第二天晚上,吴建军照例来到酒吧,但他没点薛鹰的名,而是出人意料地点了林瑶的名。调酒师向林瑶挑了挑眉毛:“要把握住机会哦!”
“什么机会啦,人家钟意的是薛鹰!”
“薛鹰才瞧不上他啦,你不知道她把那个富二代甩了,又傍上个更有钱的,她这样的人,侍靓行凶,也就你真心当她是朋友。”
“别嚼舌根啦!”
林瑶走到卡座的途中碰到薛鹰:“要不你也过去?”
“人家点的是你的名,我去当什么电灯泡。话说回来,谢谢你啊,那个中年胖子终于不缠着我了!”薛鹰娇笑着。
“听说你跟那富二代也分手了?”
“哼,什么富二代,冒牌的,家里工厂现金流出了问题,保时捷也抵债了。”薛鹰不屑地说,“我可是要嫁豪门的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老板,您来啦!今天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您就当我是您的树洞。”
“林小姐,请坐,今天我是来和你分享好消息的,我一直在谈一个单子,一直谈不下来,今天早晨居然成了,我想一定是你带给我的好运!”吴建军显然心情很好,“来来来,我们庆祝一下。”
“您单子谈成了,是您的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小姐,我就喜欢你的自知之明!”
“对了,薛鹰今天在,要不我喊她过来。”
“不用了,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我努力过了,就不耽误她奔前程了!”
同样林瑶又得到一笔不小的小费,这些钱自然是入不了薛鹰的眼的。林瑶拿出一部分钱请调酒师喝了杯酒。调酒师一高兴,说道:“林小姐,你人好,会有好报的!”
林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但事实是林瑶的好报马上就来了,吴建军以做外贸为由,雇佣林瑶帮他补习英文,翻译材料。林瑶终于离开了酒吧,只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薛鹰如愿嫁给了一个富商,过起锦衣玉食的富太太生活,天天在朋友圈里晒狗、晒包、晒车、晒表、晒佣人,唯独丈夫缺晒。
林瑶每天忙功课,忙替吴建军处理公司的一些业务,林瑶不仅解决了生计问题,还提前获得了工作经验和社会经验。毕业后,顺利找到了工作,林瑶觉得生活有了盼头,更加努力了。
林瑶再见到薛鹰的时候,薛鹰在一个偏僻简陋的小出租屋里,大概10平米,一阵阵怪味儿直往林瑶鼻子里钻,呛得她睁不开眼。薛鹰孱弱地躺在床上,完全没了昔日的光彩,眼窝深陷,皮肤松弛,头发乱糟糟的,身材也已走样,仿佛比实际年龄老了10岁。
反观林瑶,一身职业套装,虽不美艳,但历练精干,几年前的土气一扫而光,积累起来的是“气质”,脸上虽有疲态,但眼睛里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反比几年前显年轻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凶神恶煞似的中年妇女就敲开了门,原来薛鹰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房东好容易逮着人来,赶紧来要债。林瑶赶紧替薛鹰把房租付了。中年女人立马和颜悦色:“这位小姐是薛小姐的朋友吗,您别怪我势利,我一家五口就靠这房租吃饭呢。话说,您是头个来瞧薛小姐的,有情有义!”
林瑶厌恶地打发走了房东,转头看着薛鹰,痛心疾首道:“你怎么就混到这地步了呢!”
“命不随人定啊!”薛鹰惨淡一笑,“能再借我几千块吗?”
林瑶把钱塞到她手里:“什么命不命的,等病好了,好好找份工作吧!”
“听说你马上要和吴老板结婚了,恭喜你啊!难为你还来看我,不像那帮势力鬼,我风光的时候跟在我屁股后头跟哈巴狗似的,一见我落魄了就影儿都没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拜高踩低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啊!还是那句老话,凡事靠自己,有多大本事吃多少饭!我也不能久留,你自己多保重!”
从出租屋出来,林瑶才知道原来薛鹰跟富商根本没结婚,只是同居,富商玩够了,用旧了就当抹布一样甩了她。
林瑶长长吁一口气,心想:幸好自己从来认得清自己的份量,在该拼搏奋斗的时候选择了拼搏奋斗,没有好逸恶劳,挥霍青春!
又想到下月的婚礼,林瑶转身对着薛鹰的出租屋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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