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工作了一整天,脑袋有点紧绷,晚间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散步放松头脑。下楼走到旁边的小广场上,开启计步打算快走。没走两步,就心生嫌弃,觉得不如从广场边的地铁去三站距离的后湖,绕湖一圈,那里空气好,又美又安静。但又怕回来的时间不够,犹豫间说服自己就在这小广场走走算了。
眼前,车河奔流不歇,一家家广告招牌照亮了夜空,各家店铺里丰富的物资,让生活有种安稳踏实的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潜意识里竟然是想逃离,心里厌烦这耳边传来的城市运行的轰鸣声。
我不禁想,我们想要很多钱,不就是可以无尽享有城里这些物质条件吗?
眼前让我烦恼的水泥房子和讨厌的车河,不是需要很多钱才能买上吗?很多人的烦恼不就是买这水泥房子和马路上飞奔的车子吗?
是的,我们内心里许多不安,就是房子,车子和票子。
我矛盾的很。
小时候,家住山里,出去乡里读书的时候,需要袋子装东西,如果能有一个塑料袋提东西,都觉得是个特别体面。因为山里的东西,都那么原始,土气,而家里也没有像样的袋子。
我有时候默默地想,爸爸妈妈为什么要种田种地砍柴,因为干这些比谁都辛苦,却没有钱买自己需要的东西,春田种地买不起化肥,交不起农业税,过年杀猪交不起杀猪税,更别说我和哥哥的学费几十块自然也交不起。如果不种田,去干能挣钱的活,再拿钱买粮食和蔬菜,掏钱买东西又轻松又体面,还谁都能高看一眼。
我小时候听别人说山上金银花能卖钱,家里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有,便乐呵呵地摘,满心欢喜地晒。有一天妈妈去隔壁村赶集,我便跟着去了。那是我人生中赚的第一笔钱,那晒干后的金银花卖了8块钱。
我很兴奋,看着爸爸妈妈每天做的事情,都不能变成钱,便极力喊妈妈摘金银花卖,可妈妈说没有时间,有很多活要干。
我当时特别不理解,不是所有的困局都是没有钱吗?这个能变成钱啊。
前几天妈妈给我打电话,聊起金银花的事。我便说起小时候的疑惑。妈妈说,那时候人年轻,什么都有力气干,但在山里没有见识,现在和你出来这么多年,又有了智能手机,手机上什么信息都有,脑子比年轻时候还聪明些了,但身体又不行了,想干什么又没有体力了。
我安慰妈妈说,没事,你当董事长指挥就行了,你有啥点子我去给你跑腿。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副要创业的兴奋劲儿。
说回小时候。
寄宿的时候,妈妈给我准备的菜,夏天永远是粉辣子,冬天永远是胡萝卜炒肉。我的家里条件好些的同学,每周到学校时,用空罐头瓶子里装的,是放着红辣椒粉炒的油亮的黑豆豉。
那时候,带豆豉的都是家里有钱的,因为这个要花钱买。我常常羡慕别人吃有辣椒粉的黑豆豉。而我和哥哥,最开始要寄宿的时候,家里连装干菜的空罐头瓶子都没有,妈妈还要费尽心思地找别家求着借个罐头瓶子。
现在呢,上周末闺蜜从乡里回来,给我带了两袋子家里爸爸妈妈种的菜。女儿这几天在学校吃饭,只有我一个人,我每天都很紧张那些菜,生怕吃的不及时放坏了。如果乡里的菜被我浪费了,一定会有罪恶感的。
小时候羡慕有钱买东西的人,现在又怀念那些可以不用花钱买东西的人。
小时候,我们最好的东西,别人用随便给的钱和随便施舍的神气就能买走;现在,我们用很多的钱买心里没底的不放心的东西。
写到这里,似乎觉得自己生不逢时。我便抬头看,看我身边的这一切。
我真的讨厌吗?
我打量边写这篇随笔边散步的这个小广场,这里有瑞幸咖啡,下午我喝了一杯,还发了个朋友圈;这里有手感麦夫,我刚刚买了全麦面包,这是明天的早餐;这里有地铁口,可以去到想去的地方。我脚下穿着舒服的跑步鞋,让我能自在地行走;我手里还有一台智能手机,它给我所有的安全感。而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车,和这台手机一样,曾经我一天都不能没有它,偶尔它要送修的时候,我便觉得像没有双脚不能行走一样。
我想起我的妈妈,白天劳作一整天,夜幕回到家打算煮饭,一看水缸里没水了,还得摸黑去挑水。我家的水井,在房子右下方,去取水是下坡,担水回家是上坡……印象中,我家永远有满缸的水,而且有两个水缸。妈妈说,她年轻时的安全感是两大满水缸的水和屋前屋后码放整齐的干柴火。
妈妈说,有水就不用天黑了饿肚子还没有水做饭;有柴就不怕农忙的时候吃顿饭来不及捡柴火做饭。妈妈的安全感都来自于吃饱饭。
每代人有每代人的苦,每代人有每代人的机遇。
妈妈那代人,教育不卷,但大家送不起孩子读书;做生意大致也不卷,但农村人习惯了守着田地过日子,有几个人有那远见?
我们这一代人,手上好像宽裕了,但成天呆在房里车里不见天;送的起孩子上学了,却又身心都被孩子上学绑架了;时时刻刻都有机遇,小时候困惑父母看得见的钱都不挣,现在不也像父母一样对明摆着的机遇视而不见吗?
后来,我们总算学会了如何好好生活,可惜青春年华早已远去,消失在时间的海;后来,终于在回忆中明白,今天的日子失去就不再,永远不会再重来,你和我,都爱着这略显不完美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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