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r You:
你好呀。
(一)
夜里我被蚊子惊扰而醒。断续的关于一个女孩的残梦,还未来得及记下,便已然忘记大半。
幽暗中独坐,决意不去碰手机,打开阅读器,鬼使神差点开一本书,重读起了一个我所熟悉的关于另一个女孩的故事。
这个故事你或许读过,或许听过,但还请容许我为你简要复述一遍。
(二)
这是个汉族女孩,八岁那年,父母被害双亡,她孤零零一人,流落大漠异乡,幸得另一个汉族老人收养,从此便在那片哈萨克族人聚居的草原上生活下来。
女孩喜欢唱歌,唱当地人爱唱的缠绵悱恻的情歌。歌声之婉转娇媚,就好比当地叫声最动听的天铃鸟。
那时她年纪尚小,还不懂得歌词中关于男女情爱的含义,但她却能唱得人人心底里都开出花来,生起温暖,洋溢欢乐。
(三)
听她歌声最多的,是一个哈萨克族的男孩。他们年纪相仿,只因一次撞见男孩捉了一只天铃鸟,而女孩想要放它自由,于是不“吵”不相识,两人很快便交上朋友,互赠礼物,还经常一块出去牧羊,互说彼此听过的故事。
他们还一同经历了一次险境,一只大灰狼要吃女孩,男孩为了救她,与狼进行殊死搏斗,最终手刃了灰狼。后来,他还偷偷将狼皮偷偷剥下来送去给了女孩。
女孩当然记得,男孩曾跟他讲过的,每一个哈萨克青年,都最宝贵自己第一次的猎物,总是会将其拿去送给他心爱的姑娘。
(四)
无奈的是,男孩的父亲却不同意他与这个汉族女孩来往,因为他的妻子和大儿子,都死在了汉人手上。
他为了惩罚男孩,就拿鞭子抽打他,男孩强忍,后来也禁不住惨叫痛哭。女孩在帐外听到,于心何忍?于是,她铁下心,将狼皮挂在了族里一个美丽女孩的帐篷上。
从此,那两家便等于结了姻亲,男孩也成为了另一个女孩的情郎。此后很多年,他们都没再见面,但她始终记挂着他,而他只是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她。
(五)
后来他们长大。女孩因机缘巧合,学会了一身武艺,并女扮男装,几次三番,救了男孩和他的女郎。她仍旧忍不住痴痴地关切地凝望男孩,但男孩眼中、心中,却只有那个女郎了。
女孩的师父,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哈萨克族人,因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又惨遭驱逐,后来学成武功,就选择将爱人杀死。
而她,虽得不到心爱的男人,却也仍愿舍命相救,不忍心让他被人杀了,也不忍心他的女郎受人伤害。
(六)
她后来终究选择了骑着那匹白马离开。
尽管那儿的人已经晓得,汉人之中也是有好人的,汉人中善良的人,也可以和他们通婚。
尽管那儿的人也一再向她许诺,会给她挑一个最好的小伙子做丈夫,会送给她很多牛,很多羊,给她搭最好的帐篷。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古兰经》上到底也没说,如果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地爱上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就像她在读完石碑上关于古代高昌国的故事后,心中的慨叹一样:“唉,你心里真正喜欢的,常常得不到。别人硬要给你的,就算好得不得了,你不喜欢,终究不喜欢。”
(七)
你估计早已经猜到了,这个女孩名字叫李文秀。
后来那匹白马驮着她,慢慢走向中原,走向她的故乡——一个被称作“江南”的地方,那儿有杨柳、桃花,有燕子、金鱼;那儿的人和她一样,都是汉人,汉人之中,也有的是英俊勇武的少年,倜傥潇洒的少年。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
(八)
生活中,似乎也充满了这样的时刻。
无论是决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做怎样的工作,过怎样的生活,和怎样的人在一起,旁人似乎都可以给你提供许多标准的模板与规划,并据此做出某种稳妥的预判和许诺。
他们大都苦口婆心,也大都真心实意:
只要你肯沿着这几条路走,不敢保证将来大富大贵,但一定可以安安稳稳,并且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与幸福,这样有什么不好吗?你看看身边的许多人,不就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对啊,没错呀。可是,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时我便总会想起李文秀,“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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