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的记忆

春联的记忆

临近春节，微信群里看到这幅英文春联：Eat well sleep well have fun day by day, Study hard work hard make money more and more. 开心之余, 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爸爸写春联的时光。

记得那时候每个工厂都象是一个小社会，工厂里不仅有生产车间、管理部门，还有子弟学校、图书馆、电影院、商店、理发室、卫生所，等等。厂里的人不出厂就可以解决基本所有的生活日常，因而厂里的人关系都很近。我父母都在厂里的子弟学校教书。

爸爸写的一手好字，因而每年春节前，为厂里家家户户写春联是他的一大任务。那时候市场上商品种类很少，好像很少有卖春联的。一进腊月，就有人陆陆续续把裁好尺寸的写春联的红纸送到我们家。红纸向里卷成一卷，红纸背面标着需要的对联、横批的数目。

进了腊月二十，爸爸开始他的写春联工程，我则常常在旁边帮忙，铺纸、研墨，再把写好的春联晾干、卷起。很喜欢看爸爸写字的样子，边蘸墨边心里盘算着下一幅写什么内容，一旦决定，下笔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少有停顿。因为写了很多年，爸爸脑子里有很多现成的春联，基本不用查书。也因为年年写春联，一写就是好几百幅，爸爸写得太熟练了，我都不记得他有写错了需要重写的时候，都是一挥而就。

当时刚刚改革开放，大家的日子一年年有明显改善，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又因为在改革开放初期，人们的贫富差距很小，对“发财致富”没有那么多想象力，对当时的生活状态非常满足。我觉得当时的春联很能反映大家的精神状态和生活感受。还记得爸爸常写的春联有：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

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朵朵迎新春。

春回大地百花放，日照神州万物荣。

瑞雪兆喜千家乐，春风传捷万户欢。

常用的横批有：国泰民安，春意盎然，吉星高照，普天同庆，等等。

爸爸也会根据各家的情况为一些人家特殊订制春联内容。有的人家除了在厂里工作，还在自己院里养养鸡鸭什么的，增加点收入，爸爸会写一些贴近他们生活的小条幅，象鸡鸭成群，勤俭持家，勤劳致富什么的。还记得爸爸说笑，说要是谁家是卖豆芽的，我就写一幅，上联是：长长长长长长长（Chang zhang Chang zhang Chang Chang zhang), 下联是：长长长长长长长（zhang Chang zhang Chang zhang zhang Chang), 横批是：越长（zhang)越长（Chang)。

由于厂子里大家相处得都很近，拜年时，几乎家家都要去到。一群小伙伴，走街串巷去拜年，看着别人家院门、家门都贴着爸爸写的春联，心里特别骄傲。

爸爸写春联可能也耳濡目染让我对文字有了特别的兴趣。语文一直都是我的强项，从来不用花时间复习。还有，尽管我的字写得很差，却对字写得好的人由衷的敬佩，而且私下认为，字写得好的人，人品一定也不错，因为字如其人嘛！

毛笔字对我的影响可能比我意识到的还要大。记得当年特别喜欢童安格，因为我觉得他唱歌吐字的感觉和写毛笔字“逆峰起笔”的感觉是一样的。他唱《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象云……，”乍听很懒散随意，细品却有种欲言又止，欲诉还休的感觉。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用书法技巧来形容歌曲唱法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好笑。

现在可能很少有人自己写春联了。市场上各种春联种类繁多，精美无比。爸爸也懒得写，都是买几幅春联贴上就好。很多年没在国内过年，也不知道现在春联流行的内容是什么了，肯定非常能够反映时代的变迁吧！要是有人跟踪调查几十年来春联内容的变化，一定也是很有意思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