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年代,我们是一个大家庭,爷爷兄弟姐妹六人,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在我三岁那年爷爷就去世了,72年的时候,二爷、四爷和大姑奶奶全家都去了新疆,我的亲叔叔也随他们上了新疆,听大人说我有很多堂叔和姑姑们,但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信息不发达,我们几乎不与这些亲人来往,我们自然也就对他们没有印象,当然,偶尔也会从新疆来一些书信,我们也只感兴趣信封上的邮票,其余的都是大人们的事,对远处亲人的记忆是从一份电报开始的。
七十年代,电报绝对是紧急事项,记得在一个晚上,我们都已睡了,有人用力敲我家的大门,公社邮电所的邮递员给我家送来了一份电报,说了些什么,我们小孩的都不知道,但大人们面色沉重,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人都好像心事重重,整个家庭笼罩在一种阴影之下,气氛非常沉重,依稀记得好像又来了电报,父亲还到公社的邮电所去接过电话,回来后不知父亲告诉奶奶了什么,奶奶当时就开始哭开了,家里的气氛也凝重了起来,家里来了一些紧要的亲戚,懵懂的我们只知道远在新疆的叔叔生病了,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父亲就准备出远门,那时候到城里坐火车对山区的人来说绝对是遥远的事,全家人包括一些亲戚都匆匆忙忙的给做准备,父亲怎样走的,准备了些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大约过了半月时间,父亲回来了,奶奶又放声的大哭,我们才知道远在新疆的叔叔去世了,孩童的我们并不知道去世意味着什么?何况对叔叔并没有印象,父亲来时带了葡萄、瓜子还有其它一些吃的,我们一边依着门槛默默的听着奶奶的哭声,一边吃着父亲带来的食物,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在哪艰难的岁月里,人们可能都没有时间悲伤,奶奶是怎么过来的,我们都不得而知,为了全家人的生计,奶奶和父母都忙绿着为全家在那块贫瘠的土地上刨食,我们也在自然的成长,不知何时在家里的相框里多了一张大约6寸的照片(感觉很大),我们好奇的找着认识的人,只找到了父亲,后来在奶奶心情好的时候,对着照片才慢慢的为我们介绍了照片上的人,也才认识了未曾谋面的二爷、三爷、四爷、大姑奶奶及他们的后辈们,当时,照片上有一个个子很高,非常英俊的军人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奶奶介绍说那是三爷的大儿子进光,本来我的父辈们是“登”字辈的,我们都好奇他怎么成了“进”字辈了,奶奶也说不上什么?我们只觉得有些新奇。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们也零零星星的听到了些关于他们的事,三爷是被国民党抓了壮丁的,本来抓了二爷,但二爷有些口吃,是爷爷的父亲找人用三爷顶替了二爷,后来三爷到了新疆,他所在的部队起义后被安置在了石河子、塔城一带转业,七二年三爷到了裕民,就想把家里的人迁到那里,不知什么原因奶奶不想去,二爷和四爷全家就上了新疆,我的亲叔叔为了找个出路也随着他们进了新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生活的怎样,只知道三爷是干部,三爷的子女们应该生活的好一些,很是羡慕,那个当兵的进光叔叔也只是脑海中照片上的影像而已。
生活的积淀随着时间的发酵,大多都慢慢的变得模糊,儿时的印象已成为了碎片,新的人、新的事层出不绝,觉得都很忙,也很累。2001年10月奶奶离开了我们,2012年9月父亲也离开了我们,奶奶和父亲的去世,又为原本就不太熟悉的新疆亲人加上了一层隔膜。
2015年的冬天,二爷的老二和四爷的老二两位堂叔回家探亲,他们在小姑奶奶家落了脚,他们买了羊和供品,组织了隆重的祭祖仪式,到以前的老庄子前,两位堂叔回忆着儿时的往事,兴奋而激动,一棵树、一块石头都是那样的熟悉,我们带领他们将各个亲戚都探望了一边,他们都不善言谈,但都很诚实,玩的也很开心,由于我的确忙,虽然待了十多天,但我好像与他们没有说上多少话,他们就匆匆的回去了。
2016年的农历八月十三,我接到了赵家姑奶奶的小儿子的电话,说是三爷的两个儿子也来探亲,有些突然,但很期望,他们也先到了小姑奶奶家落了脚,到八月十五,我到新坝去看他们,到小姑奶奶家门上就看到了两个魁梧的大汉,有一个和父亲有点像,我就猜出来肯定是新疆的叔叔们,他们也都不是很善言谈,但一看就知道都是品行很好,很实诚的人。八月十六,天下着大雨,我带领他们去上坟,他们也买了一只羊和很多祭祀品,叔叔很是虔诚,在曾祖父的坟前,表达了他们的心愿,他们的父母已经去世,不能进祖坟了,他们由于工作很忙,第一次来上坟请原谅,愿先大人保佑他们,神色凝重,语言发自肺腑,我相信他们都是虔诚的,也相信在先辈们的保佑下会快乐、会幸福、会长寿。我又带着他们到大姑姑家,叔叔买的礼品和我们这里不一样,他们买的都是一些必需品,姑姑的儿子要杀羊招呼他们,但他们极力阻止了,没有虚荣、没有奸猾、只看到的是生活的磨砺烙在身上的烙印,诚实忠厚的品质再一次得到了证实。有一天,我带他们到饭馆吃早餐,大叔叔居然还吃了别人留下的一个玉米饼,我很惊奇,而后是心底里升起的是敬意,对食品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可见,他是一个诚实而又具有主见的人。到娘前时,叔叔们也执意要买生活必需品,米、面、油、鸡蛋、奶子,很诚恳,唯恐麻烦我们,面对他们我们很是感动,也许是血缘关系,亲近之感油然升起,八月十七日,我把他们送到了骆驼城他们又回到新坝休息了几天就回去了。
回家是他们儿时的梦想,相隔千里之遥,回家也许就是这一次,但他们走后的回味却绵绵不断,性情品质都是那样的像,虽然不会有很多的寒暄,不会有很多的交流,也不会有很多的计较,但心底里的亲近感是那么的强烈,那么的温馨,好像相识了很久,相交了很长,在我的心底里多么的希望我们都还在一起,相互帮扶、相互关心,但现实就是这样,常常与你的希望千差万别。我从心底里祝福远在新疆的亲人们。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