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打酱油生涯大略从四五岁开始,从未间断,算得上打酱油界的资深人士。
今天是大年初一,本来不应该再有任何购物活动。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大,新年伊始,终究还是又打了一次酱油。
当时,我带着儿子正在练习投篮技术。小区尚未安装篮球架子,我便站在高处,双臂环抱,形成一个人工篮圈。孩子一手托球,一手扶球,信心满满投出一个完美的三分抛物线。
篮球结结实实砸中我的右腮帮子和下巴,一阵头晕目炫之中,妻子的电话响了起来,说是要调一盘凉菜,务必使用某品牌酱油,速去打来,不得延误。
大年初一,超市正常营业,这让我有些意外,也感到生意人的不易。
顺利找到某品牌酱油,付钱时,服务员问我是否买个塑料袋,以便于携带酱油瓶。询问得知,一个塑料袋三毛钱,这显然超出了我的预算心理底线,便提着瓶子直接离开了超市。
当我曲起手臂,小臂、大臂呈90度姿态,手持酱油瓶与营业员道别时,儿时打酱油的一幕霎时出现在眼前。
那时打酱油,要自备玻璃酱油瓶,专门去到村头的供销合作社才可。
供销社是一排长长的平房,最东头才是销售酱油、老醋、地瓜干白酒的单元。
进得屋内,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酱、醋、酒的熟悉气味扑面而来,让人深浸其中,嗅觉不时在酒和调料之中切换,仿佛整个人都浸泡进了调料和酒水之中。
三五个直径大约一米,高度一米二左右的大缸,靠山墙一字摆开,上覆木质裹棉缸盖。
售货员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子,绰号“王斜子”,他接过瓶子,插上铁皮漏斗,接着将一把专用的木勺深入缸中,舀满一勺,稍一顿挫,将溢出的酱油甩落缸中,接着将紫黑色的酱油慢慢倒入瓶里。
我递上两毛钱,采用如今天同样的姿势,小臂、大臂90度弯曲,手持酱油瓶与王斜子道别,沿着乡间宽阔的土路,慢慢往家里走去。
沿途的墙壁,间或镶嵌着残缺的黑板,板上保留着模糊的宣传标语和头像,都是一些打倒“泗人帮”之类的信息。虽不了解他们究竟坏在何处,但是看他们戴的黑框眼镜、阴鸷的神情,就揣测他们不是好人,便手持酱油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以表达自己的喜好。
写完这篇文,饭菜端了上来。干炸带鱼、酱闷鸡腿、糖醋里脊、凉拌木耳……,我打开啤酒,侃侃谈起幼时打酱油的往事。
绘声绘色讲着,突然意识到,从四岁打酱油一直打到四十多岁,有啥可说道可炫耀的呢?
想到此,便收住口,望了望身旁的孩子,心想,为什么现在的孩子不打酱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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