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府大云县有个叫张吴凉的年轻人,家中有些权势,从小学了些棍棒功夫,没读过几年书,由于贪图玩乐,结交了一帮子品行不端的酒肉朋友,终日游手好闲,不干好事。
这一日,这厮吃饱喝足带着几个下人在街上溜达,迎面走来一位教书先生,这老师姓卢名生,生活俭朴,衣服上都带着补丁。
张吴凉小的时候跟着卢先生读过几年书,由于顽皮,被卢先生罚喝墨汁。
古时的教师讲斯文,不会有破格之举,文艺一点的就罚喝墨汁,暴力一点的就打手心。那时候墨汁都是粮食发酵后产生的,特别臭,喝完还特别涨肚子,容易放.屁。
卢先生不愿意有辱斯文,又怕孩子饿着,所以犯错的孩子都罚喝墨汁,小错喝一碗,大错喝三碗,天大的错,要连喝十八碗。
张吴凉小时候淘气,所以总是喝得满嘴臭气,跟吃了s .h i一样,回味无穷。
几年下来张吴凉也喝了几大缸,后来死活不学了,家人问他为啥,他说,闻到墨汁的味儿就要吐,上课的时候别人朗朗的读书,他却在那儿哇哇的打恶心。之后家人见他愿意习武,便又请了几个拳脚师父。这小子读书不行,习武却有天赋,十五六岁时,当地有名的拳脚师父就都不是他对手了。
这天在街上就遇到了这个卢老先生,也不知怎么忽的想起小时候被灌墨汁的情形,鼻子里隐约闻着一股墨香,一恶心,哇的一口把刚喝的酒肉吐了个干净。吐着吐着就来了火,心想要不是你这老小子灌我喝墨水,我能落下这个病根吗。张吴凉上前两步,一伸手把卢老先生抓住向前一推,卢老先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书生,怎禁得住这习武之人用力一击,只啊了一声,就滚进了路边水沟里。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敢怒不敢言,都怕他家的权势。这时一个老叫花子走过来,抬起手中的竹棍捅了捅张吴凉的皮股说道,年轻人要懂礼貌,尊老爱幼是美德,八荣八耻记心间……这个叫花子一定是穿越来的。
张吴凉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破衣烂衫佝佝偻偻的老叫花子,乌黑的爪子里尽是泥,正伸着根竹棍子捅自己呢,马上火气往上窜就要发作,忽然想起,自己的武术教师曾经讲过,江湖上几种人惹不得,和尚、道士、叫花子,这群人里有高手,惹不起。
想到这儿,使劲压了压火气瓮声道,你捅我作甚?叫花子捅得很认真,眼皮也没抬说了句,我叫花子就爱捅该捅之人,关你何事。
这下把张吴凉给气得火冒三丈,也顾不得武术教师的嘱咐了,抡起拳头砸向叫花子,只见那叫花子并不应战,扭头便跑,张吴凉拔脚就追。追着追着就出了城,眼见叫花子钻进了一片树林,张吴凉一头也撞了进去,发现叫花子不见了踪迹。只气得破口大骂,骂了半天口干舌燥坐在树下休息,忽觉树上有响动,刚仰起脸就啪一声,一个物件砸面门上了,拾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只破烂的草鞋,还带着新鲜的臭脚丫子味儿,又抬起头往树上仔细看,才看见那叫花子正蹲在树叉子上冲他乐呢。
把个张吴凉给气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恨不得一口把树给啃断了将这叫花子栽死。指着叫花子道,有能耐你下来,躲着算什么好汉。叫花子嘿嘿一笑说道,你那点本事我看不上,你先赢过我手中这跟竹竿子吧。
说着把竹竿子往树下一扔,张吴凉本以为叫花子是要用竹竿子袭击他,结果发现竹竿子飘飘忽忽翻了个跟头掉在脚边上,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张吴凉抬起头,见叫花子依旧蹲在树杈子上纹丝不动,心想这人定是胆小,说让我赢过他手中竹竿,自己又不敢下来,眼看日头偏西,刚吐了个干净又跑得口干舌燥,如今觉得饥肠辘辘,还是先回家去吧。
想罢扭头就走,还没迈出两步,就听耳后风声,猛的拧腰侧身,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自己在心里都在暗自赞叹自己动作优美。把头刚扭回去,眼前一黑,啪的一声,又被破草鞋糊了一脸,只听树上叫花子说道,说好跟我那竹竿比试,你为何拔脚就走?
张吴凉抬起腿就要往树上爬,只见那叫花子伸出手指头指着地下道,快看,那是啥。张吴凉回头望去,只见那跟竹竿子嗤的一声从两端冒出两团烟来,这烟也奇怪,不往上飘,聚拢在一处,只罩住了地下一小块地方,张吴凉虽然没跑过江湖,但家里拳脚师父们走南闯北,见过不少稀奇事,闲来无事就讲一些,所以张无凉也算有点眼力。如今见了这阵仗心底开始发凉,知道今天遇着了高人,想要跑,但又好奇,脚下就没动地方。一阵风吹来,烟散了,竹竿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健壮的大黄狗站在面前,这狗浑身金毛,闪闪发光,一口钢牙寒气森森,体态健硕,块块狗肉都好似蕴含着无穷力量,好像是天狗下凡。
光这气势就把张吴凉给吓得脚底发软,就听树上叫花子吼了一嗓子,咬他,大狗长开了血盆大口,张吴凉心地泛起了一丝绝望,心想今天要死在这狗嘴底下了,想起年迈的爹妈,又后悔今天不该欺负教书先生,怎奈落得这般下场。忽的又想,怎么也是死了,老子跟这恶狗拼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谁知那狗灵巧万分,张吴凉连一根狗毛都没碰着,反而被狗在屁股上咬了十好几口,把这厮痛得哇哇直叫,痛不过了只得求饶,喊道,这死狗,能不能不咬我屁股,那狗好像通得人性,抬头望了望树叉上蹲着的叫花子,只见叫花子打了个响指,指着张吴凉道,就咬他屁股,那狗又张着嘴扑了上来。
太阳渐渐落山,张吴凉捂着屁股趴在地上直哼哼,叫花子蹲在边上嘿嘿的笑,大黄狗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回了竹竿子。
叫花子指着张吴凉道,年轻人要懂礼貌,尊老爱幼是美德,八荣八耻记心间……
张吴凉酷爱功夫,见叫花子是个高人,之前一肚子怨气被狗咬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羡慕,挣扎着爬起来跪地下给叫花子叩头,说道,求您老人家收我做个徒弟,弟子昔日罪孽深重,以身试祸,今日被师父用恶狗咬醒了,愿意改过自新。
叫花子点头道,以往你执迷不悟,如今迷途知返,我便饶你,你我也确有师徒缘分,否则我也不会来此地寻你,如今你机缘未至,我先传你一套吐纳功夫,莫要小瞧此法,来日的本领都从此中变化,定要勤加练习。
老叫花子讲了几点要诀之后又说,我走之后你不可得意忘形为祸乡邻,三年之后机缘成熟我再来寻你。说罢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张无凉还没回过神,见师父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得跪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心想,师父走的忙,连他老人家何门何派是何名号也未曾问得,万一将来他不来寻我,我也好去寻他。想到此处,也只能叹口气,希望将来师父没把他忘了。
从此张吴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五讲四美时常念,八荣八耻记心间,所到之处人皆欢喜,人善天佑之这话一点也不假,小时候落下的闻墨就吐的毛病不知什么时候也好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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