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盛宴”是一个全新的栏目。在这里,译文君会与读者们分享一些与作家们有关的访谈、八卦、轶事或评论。今天,译文君分享的是《信仰》(Believer)杂志与英国作家阿兰·德波顿的访谈(节选)。“好学生”阿兰·德波顿直到大学毕业才意识到,自己没必要取悦任何人。他从心所欲,走上了成为作家的叛逆之路,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
阿兰·德波顿(Alain de Botton)的作品从实用角度仔细探讨了广泛的主题:嫉妒、友谊、性别、欲望、自救和缺陷……
但是无论哪种主题,他都在试图回答同样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使生活有了意义?
B=Beliver 《信仰》杂志
A=Alain de Botton 阿兰·德波顿
B:你以前是哪种学生?
A:某种程度上,我是那种尽职尽责的“好学生”。我得当个好学生,好让我爸妈心里满意。但是我知道,那都是装出来的。学校和大学想让我们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所以我成绩特别优秀。
B:在这个过程中你有学到什么吗?
A:嗯,我学到了不少东西,都是死学,和我自己的兴趣和好奇心没关系。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想我不能一辈子取悦父母,现在开始我要靠自己了,也要自己承担风险。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学是一种任性的选择,但现在我决定努力试试。所以,我开始在学术体系之外为自己阅读和写作,成了个作家。以前我取悦的那些人压根瞧不上我做的事情,但那又怎样呢?我知道如何取悦别人,但是我不想取悦任何人了。
要是我能活一百万年,花五十年取悦他们也没什么。可惜生命太短了,没有时间浪费在取悦别人这件事上。
B:那你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不必取悦他人了。
A:别误会,并不是在所有方面都不取悦别人,只是写作上我不会取悦任何人。
在写作领域,我必须诚实。我想要活着的观点和活着的写作。这和“通电”有点像,某些书,或者书中的某些段落,都是“断电”的,它们内部没有“通电”,一个作家必须紧紧跟着那些“电流”。所以我读书的时候会做笔记,书里有些东西是活生生的,而有些东西是死掉的,我尝试记下来那点活的东西,所以我没法按照固定的阅读清单读书,因为里边很多东西都已经“死”了。
B:您总是把事情调个过儿,重塑想法,创造出一种新框架,让那些思想系统和方法对您来说更实用。
A:我想我对60年代的某种艺术很感兴趣:以艺术的名义,你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企业家主义”,它的主要动机肯定是赚钱,但是如果你称其为艺术,就意味着你在做一件会联系他人的新事情,或者在创造一种新结构。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运转得不够好,它们需要重新调整。
B:是不是很像“社会企业家主义”,重新混合人们的习惯和生活方式,改善那些运作正常的事物,因为它们实际上并没有满足人们的合理需求。
A:是的,人们还有很多没有满足的心理需求。
我们在“生命学院”提供了一种“读书疗法”,它结合了心理资讯和书籍推荐,是一种很深刻的荐书方式。现在大多数人都是根据亚马逊推荐书目或书店桌子上的畅销书来挑书,以这种偶然的方式来读书,确实不怎么样。
我们的生活有时候会出错,部分是因为我们在错误的时间读了错误的书。如果想正确地了解自己和自己的需求,我们必须更加明智地选择要读的书。
B:您有过叛逆期吗?
A:有啊,挺早的时候。流行的那些叛逆模式其实都不怎么样:染头发、抽烟……
不,我不是很喜欢这样,我对叛逆这件事本身很感兴趣。我的生活就是一场叛逆,是对所有事物的巨大叛逆。尽管我的叛逆没有那些外在的标记,但本质上讲,我在很多很多事情上叛逆。我过着很奇怪的生活,真的,现在我在随着时间在修正过去的生活。
所以我的叛逆是对职责的叛逆、对学术生活正常结构的叛逆、对一些科目、对文学和宗教不断的叛逆。我写的每一本书都是对该书主题的反叛。所以说,我对叛逆感兴趣,但不一定是那些外在的标志。
B:你看心理医生吗?
A:会做心理治疗。
B:您找到特定的疏导方式了吗?
A:我认为我很喜欢“游戏性”。有时我对行动的后果太过严肃,因此,类似“没人知道会怎样,试一下呗!”或者 “没人能保证,可能会出岔子,可能不会”, 这种开放式的结果常常是我需要听到的,因为我有时候会变得非常——我有时候太渴望确定性了,需要别人经常提醒我生活其实是不确定的。
B:要带着问题而活。
A:对的,要和问题一起活着。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心理咨询师是有答案的。我接受的心理治疗很大一部分是在试图让我认识到,其实很多事情都没有答案,也没人知道答案,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认知。
B:确定性是您一生的模式吗?您总是想要一个确定的结果,甚至需要别人提醒您尝试和失败都是可以的?
A:以前我倾向于将某些事理想化,来解决一些特定的问题。
比如说,我以为如果我做到某件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如果我爱上那个非常特殊的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然后我遇见那个非常特殊的人,爱上了她并娶了“她”,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生活比我想的那些都复杂。
这对我来说是个重要的认识:你以为有一个时间点所有问题都会解决,然后你的生活就满意了,不,不存在这样一个休息点。生活就是一连串的不满,但是只要你多少能控制住它们,并且至少有一件事,让你觉得自己在某方面正在进步,自我认知和满足感都在增强,那就可以了。
B:如果一切都是我想要的样子,那就不存在什么奖励了,我得说我喜欢奖励。
A:我最近对“非严肃”很感兴趣。比如说,以前我觉得酗酒是一件非常糟糕可怕的事,因为酗酒差不多就意味着你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所以只会喝醉然后暂时忘了它们。在我看来,这跟虚无主义差不多。
现在我觉得喝酒是要接受我们自身的局限性,就好像我搞不懂这辈子到底怎么回事儿了,所以我现在要喝醉了,生活实在太沉重了,当下我要走一条简单点儿的路。所以我从概念上理解了喝酒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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