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的遗失,都再也不见。
也不是所有的遗失,都会重现。
在我们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里,不断会有人或物进入,也不断会有人和物离开。上一秒还在眼前的,也许下一秒就可能再也看不见。然而,看不见的,是不是就等于不存在了呢?
盖去岁此时,不知在何处遗失了我的笔袋及其内U盘,距今不觉已近一年。若不是晚饭时接到师大图书馆的认领电话,我也许永远不会想起,我曾经还有过一个“里面装有几瓣干腊梅的蓝色文具袋,还有一个标记着我名字的U盘”。我一边确认着电话那头的信息,一边沉浸在那时那地,那一情景的遥远回忆里,极力搜索着与之相关的点点滴滴。
思绪飘回到丙申年冬天,故事要从长安初雪说起。
那几日,班里掀起一股迷追《1984》的韩潮。这部剧很暖,满满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胡同里友爱和善、纯真美好的生活气息,细腻真实的刻画在国内实属罕见。以至于让我这个从不追韩剧的人也沉迷其中,流连忘返。按照韩国的习俗,每个人在初雪那天都可以默许一个心愿,并且据说初雪那天愿望都会实现——因为在你身后总会有一群爱你的人悄悄帮你实现。
这天初雪,上午满课,放学后迫不及待地走出文津楼,走进这纷纷扬扬、银装素裹的世界。从不高山转到昆明湖,在必经的小桥边,我忍不住停下脚步,想要亲手去触一触这飞舞的精灵,冰洁的仙葩。于是一发不可收拾,我完全忘记了外界的寒冷,在冰封的溪水畔久久逗留,直到一个微型雪人在被积雪覆盖的石头上初具雏形方才作罢。
突然,我被一股熟悉的清寒气息吸引住。凭着敏锐的嗅觉,一路搜寻,顾盼左右,终于在图书馆左边的林子里发现了几株稀疏的腊梅。不知是风力过大还是雪的压力太大,树下洁白的雪地上铺了一层淡黄的腊梅花蕊。我踮起脚尖,悄悄走进林中,不忍心看着腊梅在雪化之后沾染了泥沼,便蹲下身来一朵朵捡拾着。因身边并无可供装奁的工具,书包里的文具袋自然成为存放落蕊的不二选择。
捡拾完腊梅,我顺路走进图书馆,随手翻开一本诗集,倚着朝南的窗台,津津有味的读起来。无意间又读到白居易的诗句:
雪尽终南又欲春,
遥怜翠色对红尘。
千车万马九衢上,
回首看山无一人。
不禁想起曾经与朋友约定,去终南山脚下的香积寺游玩,体验诗中所描绘的终南翠色遥对红尘。只是约定还未得以实现,朋友已成陌路。可香积寺的名字依然萦绕心间,于是闭上眼,何不逃了下午的选修去一趟实现这个未尽的心愿。计划已定,邀上几个要好的伙伴一同前往应该是很棒的选择。
于是,我想起《1988》里初雪许愿的事情,然而剧本永远是剧本,现实永远是现实。一一询问过后,朋友大多各有课,其中有两个原本已答应好,可临出发时又反悔了。不愿勉强,那我且独自前往,回首看山,领略雪后香积的终南盛景好了。
现在想来,文具袋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被我落在窗台上的吧。只是晚上伴着月光回来时,窗台上的诗集和文具袋皆已不见。我只道是文具袋被月光偷走了,说不定哪天又会被月光归还回来,也并未在意。
只是,当时以为的哪天没想到竟用了三百多个日夜。这其间,我竟忘记了还有它的存在,更不会再去期待有一天它还有可能重现在我的眼前。若是没有图书馆的电话,我也许会永远遗忘。可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和假设,我确实接到了图书馆的电话,随之牵连出这样的一个日子,随之牵连的还有这样一段回忆。
只是文具袋可以重现,过去的人和事只能藏封在记忆深处,永远不会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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