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随笔（一）：愿做鸳鸯不羡仙

怀旧随笔（一）：愿做鸳鸯不羡仙

文/第一滴露珠

记得梁启超先生在他的《少年中国说》中曾言道，老年人常思过去，少年人常思将来。如今的我，虽尚未老，却常常陷入一种怀旧的情绪中，对一些青春年少时看过的电影、电视剧，听过的戏曲、歌曲，感怀唏嘘，常常独自一人，反复地收听收看那些远去的经典，有些或许不是经典，但也因它见证了自己的青春岁月而念念不忘。

十几岁的少年是无往事可言的，这何尝不是一种骄傲？当我们对那些小孩子说出“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时，我们心底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怀旧是一种病，一种年龄渐长的人的通病；怀旧是一剂毒药，我中毒已深不后悔；怀旧是一坛陈年佳酿，那芳香甘醇的味道使人沉醉其中不愿醒……

愿做鸳鸯不羡仙

――怀旧电视剧之《新白娘子传奇》

《新白娘子传奇》剧照

赵雅芝和叶童主演的《新白娘子传奇》播放是在九十年代初期。当初这个电视剧一播放，立刻倾倒了无数的观众。赵雅芝那端庄大方、秀美文雅的大家闺秀气质，一直都令我倾慕不已。在剧中她一袭白衣，飘飘若仙，令人一见即惊为天人。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尽现女性的温柔和妩媚。一见白娘子，或说一见赵雅芝，立马有春风拂面之感。陈美琪饰演的小青活泼灵动，娇美可人，也颇觉清新。美中不足的是许仙一角让叶童反串，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多年来看惯了叶童的许仙，再看男人演的许仙，感觉反不如她顺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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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家里还是黑白电视。但对着这台小电视，大家依然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每天在电视剧播出前大家就齐聚在屋子里，等待白娘子的出现。想当初看到冷酷无情的法海脸上那得意的阴笑，恨不得将他掐死。

剧中穿插了很多的唱段，这些动人的唱段配上或哀婉悲切或活泼清新的背景音乐，更增添了该剧的魅力。可以说，缠绵悱恻、婉转动人的音乐和唱腔是该剧成功地俘获人心的重要因素之一。

此剧中的许仙不再是传说和戏曲中那个贪生薄幸、猥琐自私的小白脸，而变成了一个明知娘子是蛇妖也不离不弃甘愿与之同生共死的好男人。如此，则白素贞的隐忍和牺牲便不是枉然的，因为，她付出的感情有回应和共鸣，她在许仙的爱情里品尝着做一个凡俗女子的全部甜蜜和快乐，全然忘记了自己对许仙以身相许本只是为了报答前世的一段恩情，全然忘记了自己梦想早日修行成仙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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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做鸳鸯不羡仙。本来他们可以边开着药铺济世救人，边过他们和和美美的小日子，可是，偏偏有人看不惯了，人妖怎么能做夫妻？是可忍孰不可忍！法海，这个道貌岸然的所谓“高僧”就要出来搅局了，当初我就奇怪，法海放着梁王爷和他儿子那样的恶势力不制裁，怎么“偏喜欢来管人家夫妻的闲事”？其实细想想也不奇怪，法海虽然本事大，但那些法力仅限于降妖除魔，对付梁王爷这样的权贵自然是不济事的，相反，他既然还没有成仙得道，作为一个“人”，自然要受政府权力部门的管制了。不多降几个妖，如何早日成佛呢？

何况还有旧日与白娘子的一段梁子。本来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一马的，但一想起白娘子竟然偷吃过自己的仙丹，他就禁不住气愤难平，这段因果解不开，要我老法海如何能入定修行？

佛教讲究慈悲，所谓慈悲有时可解作“无情”，舍弃人间七情六欲，渡人渡己脱离凡间苦海。近期电视里又在重播这部剧，法海对白素贞苦口婆心的劝导道，所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百岁之间转眼白头，你何苦舍弃千年的修行来纠缠于这短暂的人间情缘呢，我助你早日成仙，难道这不是大慈悲吗。白素贞伤心欲绝地说，你是个没有家的人，你不知道家在一个女人心中的重要性，我只愿与官人做一世凡俗夫妻。

成仙得道竟比不过区区几十年的夫妻缠绵，这是法海这种人想破脑袋也无法理解的。白素贞已尝到了情的甜和苦，她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即使是现在再重看这部剧，当背景音乐中葫芦丝的哀婉调子响起，看到一些感人的章节，我依然会悄悄地落下泪来。电视里白娘子柔肠寸断，电视外我感慨万千。但剧中的另一对夫妻却着实缓解了我的怅惘情绪。他们就是许仙的姐姐许姣容和姐夫李公甫。

剧照，源自网络

时任刑警大队长的李公甫，是个让人快乐的搞笑人物。看到他出场，总是令我开心。他和妻子就是一对寻常夫妻、普通百姓，过着吵吵闹闹柴米油盐的凡俗日子，恩爱生活反而更快乐，更长久。他们让人感到熟悉和亲切。

当初看此剧时，最关心结尾白娘子和许仙的命运如何，眼见白娘子、许仙和小青、法海一起得道飞升，大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为他们高兴。期待夫妻团圆，结局圆满，是老百姓最善良和最朴素的愿望。但今日再重看此结尾，却觉得他们结局并不完美。

白娘子在塔里关了十八年，对于她这个千年修行的蛇妖来说，本不过是弹指一挥的瞬间，但她对许仙用情已深，又牵挂家中的娇儿，这一十八年对她还不似油煎火燎？而许仙发誓在寺中吃斋念佛以赎娘子水漫金山淹死百姓的罪过，十八年的修行下来，他还是当初的许仙吗？只怕心已麻木了吧？

白娘子出塔与许仙相见的那一刻，许仙就是一副木木呆呆、似悲还喜的模样，好像被人抽去了魂魄，可以说，昔日开朗善良、情深意重的那个许仙已死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个被痛苦和经文麻木了神经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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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做鸳鸯不羡仙。这是执着的幸福与悲哀。如果，许仙没有认识白娘子，那么，他也许是一名快乐的医生，与妻子儿女过着平凡又快乐的生活；如果，白娘子没有爱上许仙，那么，她可以永世与小青逍遥自在，可是，命运就是让他们相爱了，而且爱得惊天动地，爱得死去活来，爱得不同寻常，爱得撕心裂肺。

说什么神仙乐逍遥，说什么距离产生美，说什么爱他就要离开他，白娘子用最最炽烈的感情和行动告诉世人：爱，就是要“在一起”！

赵雅芝饰演的白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