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一如流水,逝而无返。愈来愈多自古传承之技艺,于光阴打磨中渐尘封为记忆。何所谓新?无非一代代变迁与更迭。然多数人已忘却旧物之精华,待再拾起时,三魂六魄已所剩无几。手工印章这行当亦是如此,真正的手艺人,不可轻易寻觅的到,若实存,倒不如称之为“守艺人”更妥帖些。此“守”字雕琢了岁月,护得一方清静。
此间缘何名为金田斋?金乃族姓也,陋室四平见方,均分为一田字,且金氏匠人日夜“耕辍”于方寸间,用此字恰如其分。庚寅年末,金田改造,想来斋乃古人清静之所,故增此字,更名金田斋。
“金田刻章”虽始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初,仅三十余载春秋,然上溯可知,其发迹于申城沪地,师从高人之手,凝祖上之心血。金氏一族承继此艺来,淡泊明志,不喜名利,故亦无炫耀。此技虽经风花雪月与十里洋场,仍怀其蕴而未被流年所染,正所谓无忘初心是也。
《诗经》有云“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金氏亦如此君子。众人为利,熙熙攘攘,唯其得最澄澈之心,并守之如初。于物欲横流之当下,沉之如水。择一事,终一生,年久月深,心手合一。
真正的守艺人非狂热追捧下的速成品,亦有不同于常人之气质与自尊,想来用执念与苛刻二词形容最为贴切。金氏对己之技艺,容不得外人侵犯,亦为此不胜其烦,但求竭力尽心,无愧于来日,无悔于过往。唯有不辜负,方能归初心。
印章,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章在手,印在心,落于纸面,自有那一诺千金之言。说是信物,实乃“心物”。此“心”字不可同日而语。
忆童稚时,尚无机器可鸣,金家入耳声唯匠人于午夜伏案之凿凿,遂又得精益求“金”四字,习用至今。
方寸之物,集心之所想与双目之阅为一体,故作品之灵即行此事者心气也。又因此世间人性各不相同,件件孤品也,故应珍之。任世事嘈杂多变,匠人之情,之态,之念,皆于静好中存有温度,暖于印中。
于守艺人而言,每一个当下,少不得耐心与静心。匠制此印不仅因喜好与传承,更为耐得住寂寞后的繁华。一颗极致的心,必然会于修行后生得虔诚,从而明心见性。此心手中之物,自然是赋予生命的。金田斋内,物物皆如生。
自幼时起,金家常于斋内与同好者共研,三五匠人会集于此,不亦乐乎。正所谓以印会友,如此是也。惟愿此斋远离俗世名利,于网络中亦可认得些许同道中人,护此技艺周全。
印,乃帝王之权,书生心灵之所。虽方寸之地,毫厘间,气象万千。在米兰,寿山石篆刻的中文名印章,曾作为送给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的礼物。印章之价,国礼中可见一斑。物质无法永流传,但文化可以。
此生欲前行,终需有些善意的执念相辅,一生中得一执念则无憾,自认为足以应得那白驹过隙,其余交于世人说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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