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特别严重的强迫症,对于很多事情我一向是这么一个看法:【如果是日常交谈之类的非正式场合,无所谓。如果是正式场合——当然也包括科普向的文字——我觉着还是应该注意一下。】
这篇文章也不是具体要科普什么东西,而是希望大家能有一个意识:
某对或某组词语,可能在某一个语言里是同一个词,但在另一个语言里则分别是不同的词语。 不同语言的词汇并不互为映射。
比如美国的一级行政区,汉语里叫「州」(忽略首都特区),在英语里叫 state;瑞士的一级行政区,汉语里也叫「州」,但在英语里叫 canton。
比如英国的政府首脑,英语里叫 prime minister,汉语里叫「首相」;泰国的政府首脑,英语里也叫 prime minister,但汉语里叫「总理」。而且泰国理论上也是君主立宪制,似乎没道理不一样。连沙特的 prime minister 在汉语里都叫「首相」——尽管沙特首相是国王兼任。但事实就是如此,英国和沙特都叫首相,而泰国不一样。
在生物方面这样的例子就更多了。
汉语里可以用单个、没有重复字的词语区分月季(Rosa chinensis)、玫瑰(Rosa rugosa)、蔷薇(Rosa multiflora),但英语里则统称 rose,其中月季可以叫 Chinese rose 以示区别,而玫瑰和蔷薇却又都有一个俗称叫 Japanese rose。
汉语里的「猩猩」在没有语境的时候可能指现生的东部大猩猩(Gorilla beringei)、西部大猩猩(Gorilla gorilla)、黑猩猩(Pan troglodytes)、倭黑猩猩(Pan paniscus)、婆罗洲猩猩(Pongo pygmaeus)、苏门达腊猩猩(Pongo abelii)共六种动物。而英语里虽然也没有六个完全不同的词,但至少是有四个完全不同的词:gorilla、chimpanzee、orangutan、bonobo,前三个词对应大猩猩属两种、黑猩猩属两种、猩猩属两种,第四个词特指倭黑猩猩。
汉语里的「美洲驼」在没有语境的时候可能指现生的大羊驼(Lama glama)、原驼(Lama guanicoe)、小羊驼(Vicugna vicugna)、羊驼(Vicugna pacos)共四种动物。而西班牙语则有四个完全不同的词:llama、guanaco、vicuña、alpaca,依次对应上述四种动物。
另外,对于我们汉语母语者来说,尤其需要注意的是汉语、日语这两种语言里的该类词语。因为汉语、日语是现存的唯二两种以汉字为文字的语言(韩语也许勉强算,但汉字之于韩语的重要性远不如日语),一些词语从日语进入汉语,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翻译」,而是「以对应汉字直接转写」。
例如,日本的一级行政区,汉语称为「都道府县」,来源是日本汉字「都道府県」。至于这些东西在英语里叫什么 metropolis、prefecture 之类的,汉语并不关心。
东京都。注意,这是行政上的东京都(包括了小笠原群岛的那个),而不是东京城市圈 宫城县日本的地名也是「以对应汉字直接转写」的,而不会去音译。福井县的小滨市(日语作「小浜」,但日本汉字「浜」对应的汉字是「滨」而非「浜」;完全不懂日语、实在寻思不明白的话,可以想想「滨崎步」这个名字在汉语和日语里的写法),其英语名是 Obama,这个英语名是从其发音おばま音译来的。但汉语也不会根据发音称其为奥巴马市。
上面两个例子说的是一些从日语进入汉语的词。下面再说说另一种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完全不一样的情况:原词是汉日以外的其他语言,并且互相独立地进入了汉语和日语,并且在日语里采用了汉字写法而非假名写法。也就是说,这个日语词似乎也有一个对应的汉字写法。但实际上,由于它进入日语和汉语是各自发生的,所以它的汉语写法并不一定就是它的日语写法的对应汉字。
比如印度的一级行政区(忽略联邦直辖区),英语称 pradesh,来源是印地语的 प्रदेश。但在汉语里则称「邦」,而日语里却称「州」。这个词并不是经日语进入汉语的,尽管汉语里有「州」这个字,但很不巧,汉语用了另一个字来翻译它。
再比如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汉语简称美国,日语简称米国(当然アメリカ也是它的日语名,但这里主要讨论用日本汉字书写的日语名)。这个词也是分别进入汉语和日语的,它的汉语名和日语名之间并不能互通。
说到底,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单独一个 ball 翻译成汉语可能是『球』也可能是『舞会』」或者「单独一个 well 翻译成汉语可能是『好』也可能是『井』」。有一定英语基础都应该知道这些词。就算不能清楚地知道,也该有这种意识。
我这篇文章就是希望大家能把这种意识推广一点。
当然,正常人没必要也很难记得住这些东西,但在需要的场合,还是查一下资料,用正确的称谓比较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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