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冷涩
改编自孙静轩的《媚态观音》。
相传,在大石刻北山有一座数珠手观音像,她身高不过三尺,头上戴着精美绝伦的宝冠,脚底踏着莲花,体态轻盈仿佛翩翩欲动,嘴角眼角含颦欲笑而又略略带羞。后人倾羡她的美貌动人,故名曰“媚态观音”。
自由是名为叛逆的诗佛海无涯,众生普渡,苍生为念。
云雾缭绕的灵山深处,经过一道天然形成的峡谷凌云渡,便可看见一座金光闪闪、高大宏伟的建筑——大雷音寺,其“冲天百尺,耸汉凌空”,低头可观落日,引手可摘飞星。山上遍布青松林翠柏竹,奇珍异宝,珍馐百味。刹中供奉着八菩萨、四金刚、五百罗汉、三千揭谛、十一大耀、十八迦蓝,正中央的大雄宝殿上坐着的是“肥头大耳”的释迦如来。原谅我这么形容他老人家,你问我是何方神圣?我就是那八菩萨之一的观音菩萨,我还有个特别特别厉害的称呼叫“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我自己读着都好累,可我不能对不起那些信仰我的人,毕竟他们是多么的虔诚,我很想告诉他们,我并不是法力无边的。
每天清晨都伴着千年不变的钟鼓之声,与无趣的金刚、狰狞的罗汉等护法之神们在呛人浓烈的焚香中开启一天的诵经念佛模式。梵音低吟,木鱼声声,充斥着我的耳膜,刺激着不痛不痒的神经。厌倦了厌倦了,这种无聊寡淡的日子无穷无尽,我已经过得有些反胃了,我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露出了烦躁的表情,衣服好重,鞋底好厚,唉……端坐中间的那尊如来大佛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下巴微微扬起,用他那自带回声的夹杂着一丝不满的音调喊了一声我的名号:“观-音-!”尾音还拖得可长了,语气中包含着警告与威胁,吓得我一个哆嗦,马上正襟危坐,脸上也换上了往日亲切慈祥的模样。说实话,千百年来一直是同一个笑的弧度,面部都僵硬了,我甚至忘记了该如何表达其余的感情。
守着千篇一律的佛法经文,我右手持着杨柳,踞居在岩上,手里还拿这个破瓶子,传说中的玉净瓶,里面还装着些仙脂露水,我一动都不敢动,因为动一下就要扣掉半个月的香火钱。当神仙简直太累了,不能有七情六欲,不能有男欢女爱,只能每天在心里默念:“南无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万物皆空,浑然无我……”多得令人发指的清规戒律,死板空洞。
法规虽严,却关不住我的一片情思,压抑久了的身心早晚有一天要爆发,“洪荒之力”势不可挡。不顾身旁众神的诧异,在他们不可理喻、嘴角抽搐的神态下,我赤着双脚,挂着那迷人的微笑,迈出了天庭的大门。脱掉累赘复杂的衣服,我大胆地穿上了一件透明的纱裙,薄如蝉翼下是藏不住的婀娜,窈窕的身姿随风舞动。我想要去一趟人间,感受人间的多彩与欢乐,我的身后,是怒目而视的护法之神,他们张牙舞爪,他们喋喋不休,他们震惊到发疯,到不知所措。
我奔向了人间,那里罪恶与善良斗争,那里贪婪与知足并存,但是那里却充满着爱,我想要自由,想要做有感情的“神”,不愿意被条条框框的戒律束缚。也许我会有一段爱情,或如湖水般平淡,或如夏花般璀璨,我想闻一下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味道,也想抚摸玫瑰花瓣的柔软中带点小刺,在这里,我可以去笑去哭,去展现我的美与妩媚,这一切应该不是梦吧!此刻我的双脚正真真切切地踩在人间的草地上,蝴蝶从我眼前成双成对地飞过,五彩斑斓,惹人生怜。这才是生活吧,我才不要追求什么“无我”境界,我渴望自由,人们总是仰望神灵,因为我们在高高在上,可谁又知神仙也不是完全摆脱了桎梏,神仙也有诸多烦恼、
我走在市集上,头围的鎏金花座上缀嵌着血瑙珊瑚,映衬着我艳丽娇嫩的容颜,镂空的发饰连接着流穗,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纱裙外是一件火红的牡丹嵌花掐腰织锦外套,勾勒着我玲珑的曲线。我曾经在脑海中幻想的景象,如今一一实现,为着一份美,我做出了忤逆天道的事情,哪怕会受到谴责与惩罚,哪怕失去仙身打入天牢,我也不会后悔!远离了佛祖,远离了殿堂,远离了香火,我以凡胎肉体的身份完成了一次惊天突破。
烟花点亮了广场,拉手风琴的艺人在喷泉边忘我陶醉,人们手挽手跳起了欢快的舞步,我也忍不住加入其中,和一位帅气的异性共舞。星空很美,音乐很美,人间很美,我想我没有遗憾了,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尽情地释放四肢,来一次从未体验过的大狂欢大聚会,去他的佛法教义,去他的烂套规矩,去他的轮回羁绊。我想尝试一回盛世欢宴,让世人发现我的秀美端庄与柔情。我也是一个有着丰沛感情的女子,朦朦胧胧的凡尘,我享受这人间的真情与真爱。
人性在我内心隐藏,在我内心苏醒,我为情而生,为情所心动,我是一个叛逆者,我向往和追求新生活。我羞涩地微笑着,忽而又陷入神秘的沉默,为一线微茫憧憬我一意孤行,这众生芸芸,谁不曾如此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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