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写进故事里

　　《把你写进故事里》

　　文/莫落血棠

　　

　　是夜，凉如水的秋野，农家院落卷起的秋风潇潇娑若，吹动那棵不知道有多少年岁还顽强毅立不倒的李子树。

　　我得抑郁的第不知几个年头，香烟伴着无数个这样的漫漫长夜在我指尖燃烧殆尽，随着风和火焰，一点点蚕食萧条，化为看不见的泡影。

　　它快死了。那棵树。

　　在无数个春去秋又来中，我看到过无数的死亡瞬息消逝，我以为死亡离我很远很远，可总觉得那其实很近很近。

　　夜晚总是让人想起很多很多，遥远而皎洁的月光，永远是我笔下生花时的第一个见证者。

　　那是什么时候呢？我第一个爱的人，在我最懵懂无知的时候。大概是五六年级，或者更小，或者更大，那些时光太遥远，老的有些斑驳却又如此的刻骨铭心。

　　我是一个内向内敛的人，或许我做的永远不够好，所以被人讨厌着，于是我渴望被在意，被爱护，被珍惜。

　　人总是说，“你初恋的时候爱上的那一个人，一定是刻骨铭心而又无比美好的，因为那时候，你的第一次心跳加速，第一次脸红耳热，第一次…都无比的新奇美好”。

　　我的第一次初恋呢？大概是…孤独，提心吊胆，或者…奋不顾身的单兵作战。

　　他来自网络，我们没有见过面，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个乖巧的孩子，懂事，听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这么懂事，一定是没有人爱吧？”

　　大概，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如你所见，我并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人，我并不单纯，或者很多人眼里，我是个坏女人。

　　Goodgirlsandbadgirls,这样的极致反差，就在我身上体现着。

　　他叫星，他告诉我的。

　　我信着，如同所有狗血故事一样，从认来的哥哥，变成了我的爱人，我爱他，一如他爱我，我一直这么认为。

　　那时候的爱情总是在我这里坚定不移，就像我笔下写的角色总是如此深情款款。那个时候的我痛恨着男人，源于我的“好哥哥”，“好”父亲。

　　我的母亲并不幸福，也并不快乐，她用自己的辛苦撑着这个家，到父母这辈儿，我一直觉得我们家是女子当家，我为长女，也当顶天立地。

　　这是属于我的骄傲，直到我遇见他之后，这些骄傲自豪连同着尊严都完败下来。

　　星，很普通，又不是很普通，富有热血的我总不会喜欢那些软软糯糯的小说，你爱我来我爱你生死相依之类的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嘿，那太俗气了”。

　　所以当他说，他是道上混的那种人的时候，我觉得他会是个不一样的人，小孩儿的眼里哪有那么多阴险狡诈人心不古？我一直都无比痛恨自己那么单纯善良，该聪明时犯傻，该傻的时候又机关算尽太聪明。

　　于是，我们在一起了，家里穷，我直言不讳，那个时候买不起电脑，一台摁键手机就足够奢侈了，所以那个时候，偷偷用妈妈的手机跟他联系。

　　每天打一通电话，风雨无阻，唯一让我心疼的大概是那个时候妈妈的话费跟流水账一样。

　　喜欢他什么？不帅，又不在我身边照顾我，大概所有异地恋都有的共鸣就是：“明明谈恋爱，活的却像个单身狗”。

　　所有的美好幻想，都是在他和我一起的位面上去构想的。

　　他的普通话不标准，抚顺人嘛，每次通电话都会被他带偏。他唱歌跑调，很喜欢的一首歌叫《不再联系》，直到现在，我还在听这首歌。他说过心疼我，那个时候我笑的很甜，那个时候的月光，就好像现在一样。他说过我爱你，但，他从没说过，“我只爱你一个”。

　　有人说，分手这种事，当着面说吧，别电话短信QQ的说，你永远不会看到真相，永远不会知道对面的那个人有什么苦衷。

　　回到我们故事里的有一天，我一如既往地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他兄弟，我问：“他呢？”

　　他说：“喝酒呢。”

　　我愣了愣，说：“让他少喝点，对胃不好，我不在他身边，照顾不到。”

　　他问：“你喜欢他吗？”

　　我笑了笑，答：“嗯。”

　　他说：“那你可得学抽烟喝酒什么的，不然你怎么做他女朋友啊？你也知道他什么身份。”

　　我笑，揉了揉眼睛，那个时候我下了什么样的决心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所以可以奋不顾身做尽一切。

　　我说：“嗯，我知道了。”

　　那个时候，我学习优良，家里人期望我能考一个好大学，繁重的学习任务和压力，几乎将我压的爬不起来。也就是那样的状态下，我跟着差生跑，抽烟…喝酒…打架…

　　我真是坏透了，太辜负家里人对我的期望了，可是…我犹豫着夹在中间，好与坏，怎么选？没人不想做个好人，也没人生来就是个坏人。

　　徘徊，无助，我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让我笃志坚定走下去的答案。可，没有，那个时候没有，现在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了。

　　我选择继续变坏喜欢他，也选择了努力做个好孩子，学习从来没有落下，或许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抑郁了吧。

　　在那之后，班里突然流行起一股子自残刻字的风气，或许长大会觉得，那是非主流的傻子，可当真真切切实际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形容。

　　我拜托同学，刻了他的名字，这不值得炫耀，那给自己留了疤的傻行为，直到后来我们分手，这痕迹被一次又一次划掉。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女孩子总会用分手一遍又一遍的考验你是不是真的爱她，她不确定所以她会这么做，说白了是作，说得好听是她没有自信”。

　　就像那个时候的我。

　　现在回想，我知道那个时候的草率从事并不成熟，我不知道他的生活，不知道他身边有什么样的人，我惊觉我对他一无所知。我在想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我就是那样的做了，并且义无反顾还勇往直前，直到我撞的头破血流也不肯善罢甘休。

　　傻不傻？肯定很傻。

　　可恋爱的女孩，是诗人，也都是傻子。

　　六年级，一次分手，彻底结束了，我爱上了刀子划破皮肤的自残感觉，除了疤痕，终究什么也不剩。

　　“你还爱他吗？”“不爱了。”“我还没说他是谁呢。”

　　人总说，分手别太绝了，给彼此留个念想。

　　我不是特别美的姑娘，十分我只有三分，贬低倒没有，巴掌脸，高鼻梁，但我牙齿不怎么整齐拉低了分。

　　这就算了，我还是个素颜，不喜欢穿裙子…总之，很差劲就是了。所以，没有念想。

　　然后呢？死去活来哭天抢地？那肯定不会有，以前的我爱哭，后来我觉得，“哭是懦弱的行为，所以，我不会哭了”。

　　所以我极端的选择了服用药物，奶奶总说，“药这东西要按量，吃多了容易药死”，于是我选择了这样的方式，以决绝到不回头的态度，为一个没见过面的人选择了如此对待自己。

　　整整三天三夜，妈妈没有好好休息，我连床都没起得来，哭着喊着，只求一死成全我。

　　我没有想过为自己辩解什么，故事还没有结束。那天假期，我被他电话吵醒，他说，“我们见一面谈谈吧，刚进你们那儿，快到了，但要耽误一会儿。”

　　“嗯…怎么了？”我问，睡意朦胧。

　　“我撞了个人，要赔钱，等我兄弟送钱来。”他声音里很是无奈，我不知道他那边到底什么样。

　　一瞬间我清醒了，不是在想怎么办，泪水唰的就顺着脸颊落下来了，那一刻是自责的，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当时的感觉和那个时候我的想法。

　　我想啊，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来这儿，不来这儿也不会撞人…

　　沉默了几秒之后，我压着哽咽说：“不用来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挂断…晚上，他发来消息，以最无情的姿态告诉我，“我有女朋友，比你漂亮，我们不过玩玩”。

　　除了哭，我没有任何作为，逞强的说着祝你幸福，我巴不得他不幸福，依然在我身边。

　　“你还爱他吗？”“我不爱了。”不爱是假的，也是真的，偶尔会想起来，因为曾经甜蜜而笑出声，会因为最后的逞强觉得鼻子发酸。

　　也会偶尔想想，如果我们见面了，一个拥抱，或许就没有这些了，但，似乎是大部分初恋都会以遗憾收场。

　　我爱他的第三年，在之后分手的半年后，彻底的断了想法，他的姐姐告诉我，他结婚了。

　　名字不是真的，爱我不是真的，都是假的。我以为我会哭，我会大肆发泄，但那个时候的我，无比冷静的编辑消息，点了发送。

　　“是吗？替我祝福，我就不去喝酒了，说不定看见新娘太漂亮，我会横刀夺爱呐。”

　　我说的——那不至于，抢了新郎一个百米冲刺倒真的有可能，但我不会那么做。

　　果断，决绝，敢爱，敢恨。

　　在我对那个女孩愧疚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会对我愧疚…？

　　2015年，我因身体原因和人际关系原因退学，多可怜多狼狈我不想说，也不会说。

　　半年修养进入了技校，进入了一水儿都是妹子的幼师班。

　　我知道那是我读大学的唯一机会，所以格外用心。可是上天是那种喜欢开玩笑的，他的玩笑或大或小，但总是让你猝不及防的就那么跌下人生的舞台。

　　新生，代理班长之后，进入学生会，被学姐针对那肯定是有的，我自认我没有错，那个时候因为一个G姓学长的帮忙，我逃过了一劫。

　　他是一个什么样儿的人？大我两年，不苟言笑，个子不高，长得顺眼。

　　同个部门，互相关照，本就是稀疏平常，可那个时候独在异地没有什么朋友的我，对这样的帮助感恩涕零。

　　我不懂爱，可我会下意识的去寻找他的身影，再不舒服，因为他值班食堂也会百米冲刺过去排队寻找他的身影。

　　“无论人潮多拥挤，你想看见的人总是能一眼就看到”。

　　偷偷的喜欢一个人，不张扬，又无比张扬，恨不得全世界知道我喜欢他，就像那句话一样：“就算全世界知道我喜欢他，只要他不知道，我的暗恋就是成功的”。

　　“嘿，你看，你的学长！”同学总是这么开玩笑，然后我一笑置之，压下了冲过去看的冲动。

　　他喜欢打台球，我会拉着关系好的小妹儿待在下面偷偷看他。他会在商店帮忙，我会带着充电器借着给手机充电的理由到古筝教室从窗口偷偷看他。

　　我喜欢跟在他身后，像个尾巴，偷偷的看他，然后笑着觉得开心。他不会跟我多说话，多是学生会工作安排，但他说，我会认真听完。

　　6月份的时候，一些外界刺激，导致我抑郁症严重，爆发了出来，割腕，自残，不吃东西，被老师说神经病，上课睡觉，逃避现实…

　　真的是烂透了，也糟糕透了，我真是个烂人…

　　那种绝望的感觉从来没有那时候强烈，而且像个懦夫一样，又一次退却。那个时候，我回校搬行李，还会笑，在同桌哭的时候，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轻轻抱了抱她。

　　或许真的一别再见了，再不会见了，舍不得，可又不能不退，我在想，如果我遇见学长，一定表白，即便被拒绝，以后也不会见了。

　　可我没有遇见，就那么说了再见。

　　车上，我低着头，眼眶红着什么也没说，硬生生忍下了哭的冲动。

　　两次退学，一次因为闺蜜，一次因为朋友，有时候会想起一个人跟我说：“小心亲近的人”。

　　如今，已经两年过去了。这两年对我而言并不好过，但我想，人啊，总要为自己活着。

　　屋外的灯光亮了个通宵，坐在灯光下写着文案的我放下笔，搓了搓手，农乡远处，炊烟渐渐升起，香烟抽尽了一包。

　　侧耳能听见家人起床的声音，细心的整理好笔记，肘撑在桌上，远望着初生的太阳微微露出笑意。

　　被打倒就爬不起来肯定舒服，但我不想就那么趴着，所以啊，当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我的开始？

　　人生总要有很多遗憾，青春时更多，很多人喜欢远观，却从来不清楚眼前，拥有的从来没人珍惜，不曾拥有的偏偏羡慕不已。

　　于是我学会了看着眼前，我拥有的，还未曾失去的东西。

　　过去的，失去的，就由笔写出来，当个故事给人看吧。

　　秋风潇瑟的吹开刘海，拨开了云后藏着的艳阳，伴着胸膛的跳动，微微勾起唇角，早安，属于我的新一天。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