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狗有什么不好的。”哮天犬懒洋洋地趴在主人二郎神的脚旁,无聊地望着云端之下的城门楼。
黄土所筑的城门楼,一副破败模样。每阵风沙过后,便有些许尘屑自土墙上脱落下来,忽上忽下游离在空中,浮浮沉沉不知该归于何处。
城门之上,是一对相拥的男女。刚刚那句“那人好像一条狗”便是自那夕阳武士打扮的男人口中说出的。
哮天犬顺着武士的眼神看到了正挤出人群往远方戈壁走去的那人。
“呵,愚蠢的人类,人家简简单单一个哈欠就够灭你们整整一城了。”哮天犬回头对着城门哈了一口气,仿佛那灭了全城的正是自己。它自然认得被称作好像一条狗的那个人。
一套金甲圣衣,全身不羁的长毛,单单这副造型走在天庭的路上便足以让见着的天兵天将退避三舍。更不用说他那随意搭在肩上的棍儿,看似不过一根暗金色普普通通的铁棍儿,却曾打的各路神仙鬼哭狼嚎,甚至整个天庭都为之颤抖。
哮天犬抬头望了望主人,又瞄了眼藏于云端之上的各路神仙,看他们盯着那人的背影全神戒备的样子,便知自己并未想错。
“什么狗,能有这般待遇呢。”哮天犬对被莫名奇妙得被拿来与齐天大圣做比较有些不爽。自己平时居于天庭已得仙体,虽不是人身,也没在天庭中有个一官半职。但平时与主人出入各大神仙的府邸,府里的童子宫女无不对自己恭恭敬敬。每次随主人出征,降服各路妖怪,自己都是一狗当先,饱受主人嘉奖。自己感觉已经是达到了狗界的巅峰了。可此时将这些引以为傲的事迹与齐天大圣的一比较,便显得那么若有若无,果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哮天犬张口咧着牙齿,又冲城门哈了口气。“咦!倒是这附近怎么有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哮天犬有点疑惑的站起身来,它对自己的嗅觉向来是有足够信心的。
“是城门上那酷似紫霞仙子的女子么?”对于紫霞仙子,哮天犬确实有印象。五百年前,正是哮天犬凭着自己的嗅觉一路追踪才追上了私自下凡的紫霞仙子,不料主人与四大天王被打的落花流水,脸面尽失,自己也未立功劳,大家一直也以此事为耻,五百年间从未提过此事。要不是今日又看到这熟悉的面孔,自己都快忘记当时众神的那副糗样了。
“不,并不是她的味道,她只是个凡人,空有紫霞仙子的躯壳而已。那分明是股仙气,却并不纯正,到底是谁的味道呢,这么熟悉?”哮天犬疑惑的晃了晃脑袋。
戈壁尽头处,师徒四人化成的黑点翻过了最后一个山坡,终于消失不见。哮天犬听得身边众神仙都大大的舒了口气,仿佛大家身体里面原先都装着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这会儿终于松开了那掐着气嘴的手。
大家注意力又回到了城门楼,“作为神仙,不可留恋世间情欲。那泼猴总算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只是明知这夕阳武士有家室,偏偏还是忍不住借体还愿,留下这烂摊子给这对男女,这下如何是好?”观音似恼非恼的讲了一句。
城门前看热闹的民众已各自散去,哮天犬却发觉那熟悉的味道越来越近了,不禁有点不明所以,来回蹭着主人的裤腿坐立不安。
观音慢步来到二郎神身旁,抬手指向城门道,“你可知那人是谁?”
话音刚落,只见城门底下飞奔而出一个女子。
“是她。”哮天犬竖起耳朵,使劲的蠕动着鼻子,百分百确定那股熟悉的味道就来自这个女子,她是谁?
二郎神定眼望去,只见那女子跑过城门后,随后回身抬头呆呆的望着城门上那对相拥的男女。“想来应是那夕阳武士的妻子吧,我却并不认得。”二郎神面向观音回道,不由又眉头紧锁,不知观音问这话是何意。
“你再仔细瞧瞧。”观音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的二郎神一阵发毛。
无奈,二郎神转身凝神打开天眼,朝那女子望去。哮天犬也探直了脖子,眼巴巴的看一会儿主人,又看一会儿那女子。
“咦!难道是…你这个孽畜。”二郎神由惊转怒,低头盯了一眼缠在脚边的狗儿,随即猛抬一脚将它踢开,转身抱拳道:“观音大士,是我管教无方,不知这狗儿已闯下这等祸事,我这就去下去把它收拾了。”
被踢到一旁的哮天犬一骨碌站起身跑回来来,摇着尾巴蹭着主人的裤腿,满眼委屈的抬头望着,不知自己是犯了什么错事。
观音微微一笑:“收拾倒是不用,这五百年间我已做了安排。让她修成人形,护着至尊宝的转世肉身。想那猴儿兽性难训,做事随心所欲,今日他好歹上了取经之路,明日不知又会冒出什么鬼主意。在他们师徒四人取得真经前,便继续留着这人的皮囊,以备不时之需吧。以后,可要管教好你的狗狗。”说完又低头满眼深意的看了眼哮天犬,微笑着转身离去。
哮天犬至此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还连累主人被观音娘娘埋汰。它垂着耳朵耷拉着脑袋半坐着,目光又飘向城门前的那女子,“难道与那女子有关?可她到底是谁?”
二郎神俯身恭送走观音后,暗暗松了口气。思索片刻,回过头看着哮天犬,又顺着看到了那女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狗儿,回家!”
待在一旁的四大天王追了往回走的二郎神,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二郎神放慢脚步,低声道:“五百年前我们五人下凡捉拿紫霞仙子,你们可还记得那狗儿做了什么事?”四大天王也跟着压低声音讨论起来:“谁还记得那狗儿做了什么事呢?…我只记得咱们被紫霞仙子…嘘…别说…好像在那之后说是要吃狗肉被二哥打了一顿…好好的怎么会要吃狗肉呢…对呀…即使心里这么想,也不会说出来的吧…好像那狗儿起了凡心,追了一条母狗…母狗,对,是母狗…天哪…莫非是…”
四大天王回头悠悠地看向哮天犬,又看了下那女子,最后目光转向了二郎神。“没错,是那狗儿的后代,只希望观音大士手下留情。天上神仙不可留恋世间情欲,天上的狗儿便也同此理。我怕犬儿孤单了这么久年月,若知晓世间竟有自己的血肉,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你们先别多话,莫在它面前提起这事。”二郎神远远望着那四人消失的方向低喃道。
原以为今日终于能了却一桩心事,却不想一波刚平一波又起,望着磨蹭在后头一步三回头的爱犬,二郎神心里一阵疲惫,“唉,狗儿,快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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