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黑且瘦的陈军立在初冬的街角，旁边蹲着一只黑且瘦的猫。

扭头再看看那个立着的残破 “如意招待所”。实际上看起来应该叫做“口心招待所”，特价房88，免费宽带上网，24小时热水，白底红字的招牌眨巴着眼睛，光彩黯淡，透着一股子心不甘情不愿的意思来。

陈军转过头来把外套领口紧了紧，往地上吐口唾沫，皱着眉头走了。黑猫诡异地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黑乎乎地融入到这凉寒的夜中，身影瘦弱而缓慢，仿佛一长一短两只陈年木棍。

今天算是无疾而终，压根连妻子李芳的面都没见到。

倒是开门的男子很是大方，承认自己是李芳的男友。可是当陈军报出身份并且提出要见李芳时，这位叫做吴江的男人歪着头警惕地打量着陈军说：“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一周之前，陈军收到一条短信：“你老婆李芳出轨了，她现在和一个叫吴江的男人同居几个月了，你给我打500块钱，我就告诉你地址”。

短信号码居然是李芳的。陈军立刻给李芳打了电话，对方没承认出轨事实，只说手机被偷了，可能是小偷的诈骗伎俩，其他的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02

陈军觉得李芳变了很多。他们在老家育有四子，李芳原本也是忠厚老实之人，自从去年外出打工之后，便很少回家。关于她的闲言碎语也像这绵延的雾霾一样成日包裹着陈军，他本就憔悴消瘦的面上又添许多沧桑，就连发际线也拔高一些。

他其实极不情愿非把李芳和出轨这个丢人的词语搅在一起，可是焦虑仍然挥之不去，这次的短信倒是如涡轮增压一般，将他硬生生地逼上了路，他当真给小偷打了500块，谁知道遇到一位行业道德标准很高的主，还就真将地址发给了他。

循着地址找到这个招待所，陈军只见到了第三者。面对第三者的质问，老实木讷的他突然慌了神，唯唯诺诺地问：“她啥时回来？”

吴江伸个懒腰说：“不知道，她也许加班吧。怎么？难道你是要在这里等她不成？人家未必会喜欢见你吧！”

陈军突然就涨红了脸，讪讪地说：“那我明天去她厂里找她。”说完慌慌张张地窜出招待所，逃到街上。

摸摸口袋，瘪得很，他找了个桥洞猫了下去，撞见有前来搭讪的妇女，笑嘻嘻地说：“玩不玩啊？10块钱，”

抱头鼠窜出去之后他寻了另一处桥洞，打算在此熬过一夜。黑猫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喵喵叫着往他身上凑，烦躁沮丧的陈军抬起一脚，将它踢出老远去。自己裹紧外套，将头深深地埋到了胸前，不再说话。

03

次日凌晨，吸溜着鼻子的陈军早早地来到李芳的厂子门口，门卫大爷象征性地询问一下便放他进去。他一路张望着溜到车间，伸头瞅了半天没见到她。

工友们说昨天李芳就和他们打了招呼找人代班，意思是说今天她休息。

慢慢地走出大门口，陈军拨了李芳的电话小声地说：“你在哪呢？” 李芳瞌睡的声音里满溢着慵懒夹杂着些许不耐烦，说今天休息

陈军说：“我昨晚到如意招待所了，你不在。现在我在你厂子门口，你出来见见我吧。”

李芳打了个呵欠说：“没什么可说的。我不想见你，你回去吧”

陈军急迫地说：“四个娃娃们在家找我要妈。你不看我面子也要看他们面子吧。跟我回去看看他们吧，算我求你了。”

李芳沉默了一会说：“我不回去。你也别来找我了，我不会见你的，孩子我也不会要的。你死了这个心吧”

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怀念。

陈军紧接着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他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再去如意招待所找她，但是一想到李芳和吴江并排躲在被窝里的样子，他就脸红耳赤地无地自容。

04

吴江那个嘲笑的表情在眼前晃来晃去，陈军踟蹰了半天，脑组织似乎出现了一些错乱，这时候脚边又出现了一双呆呆的眼睛。

该死的黑猫，像是狐媚子一般甩不掉，陈军很想破口大骂，到嘴边又变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绕来绕去了半天，陈军一狠心还是回到那个招待所，径直上到2楼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屋里传来吴江的声音：“谁呀？”

陈军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我找李芳”。屋里没了动静，片刻之后，门张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吴江乱蓬蓬的头凑了过来说：“李芳不在！”

“不可能！”陈军说着左右摇晃脑袋调整着视线朝屋里扫来扫去， “李芳，我知道你在家，你出来嘛，求你了，我就跟你说一句话就走”

吴江作势要把门从里关上，陈军强挤着想钻进去，一边还在叫着李芳的名字，大张着的嘴冒着热气，活像一个蒸汽火车头。

僵持了半天，传来一个声音：“行了，别叫了，你在门口等着，我换衣服”

陈军停止了推挤的手，答应了一声之后，静悄悄地退出招待所，又一次立在街角，破败的招待所的红白招牌在风中摇摇晃晃，脚边蜷着那只黑猫。

李芳缩着手站了过来，刺眼的红色棉袄反射着晨光，亮得陈军眼睛一紧，他小声哀求道：“跟我回去吧，娃娃们离不开你。”

李芳定定地瞧着他说“我跟你说过了，我和吴江现在好着呢，不可能和你回去的”

10分钟后，李芳转身走了。

无可奈何之下陈军回到了老家，继续顶着那个沉重的壳子活在雾霾下日渐苍老。直到一周后他接到了李芳的电话。

李芳说：“我怀孕三个月了，孩子是你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