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妻子出轨的事，是妻子单位的一个哥们告诉我的。
哥们叫代海，个大，人傻，哦，就是没太多心眼的那种，一根筋。我则是一米三挂零的个，身材短粗，象个倭瓜。和他走在大街上，一高一矮，他像父亲，我像个胖娃娃。却是，向来都是我指挥他。我动脑，他跑腿，乐此不疲。用他一句口头语：我就是你的狗腿子。
谁是狗，说谁是狗！我跳着弹了他几个指嘣儿。还狗腿子，看我打不死你。代海捂了脑壳，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
那晚吃饭，他喝多了，拉住我哭了。他说，哥啊，我对不住你啊，我没有看住嫂子。
我当时一愣。我也是有点儿多。心里一膈应，酒往上撞。我说，啥事，你说。
代海已是鼻涕泗流，好像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是他，他身上。他说，小莲，是小莲，小莲，和陈头儿好上了。
我听得一愣，又一愣，脑门子直嗡嗡。小莲，是我妻子。头儿，是他们局长，那个秃了头的糟老头子。因其头秃，人称陈秃头。其真实姓名陈建国却鲜有人提起。陈秃头五十多了，到了该退休的年龄了，小莲才三十二岁，爱上一个秃了头的糟老头子，这不可能。
我急了眼。我一巴掌拍过去。我说，你胡扯！
我急了眼。我一巴掌拍过去。我说，你胡扯！
代海捂着脸，红着眼，看我。看我如外星人：你打我！这么多年的兄弟你打我！
对，我就打你了！打的就是你！也不想想你是谁，你是我的亲哥们，你就是这样和我开玩笑的吗？
我没和你开玩笑。
没开玩笑那是啥？
那是啥？你还不明白，我嫂子她背叛你啦！“背叛”二字口音特别重，似在惊叹号后面又加了一个惊叹号！
狗日的！我跳上去又给了他一拳，打了他一个趔趄。打得他也火起，梗着脖子咬着牙，一下抓住我的脖领子，看着我：你打我！
就打你狗日的，看看你都说的啥？
我说的是实话，绝对！我对天发誓，实话！
我更气了，急了，又一拳挥去。但是被他抓住了。他一拳打来，正中我的鼻梁子，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一股腥味扑鼻而来，眼泪也随之涌出，竟然一下跪在那，双手抱头，腰弓如虾，哭了个稀里哗啦。
代海也哭了，弯下腰，想要抱我，被我一膀子顶开，跳起来，跑回家去。
然后，抓住小莲，一顿狂揍。小莲也不还手，赌咒发誓说没影的事。跪下，面南背北，连连叩头，万分委屈，说，如有此事，天打雷劈。
那就让天雷劈了你吧。
我心下信了，嘴里说着泄愤其实已经不恨的话，上床去睡了。
第二天，象啥也没发生，我照常上班。妻也没说什么，也是啥都没有的样子，该干啥干啥。
但我心理却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我知道代海不是乱嚼舌根子的人。我暗中观察，不象有什么事发生。有好几次，我暗中跟踪，也没有发现其他。我有点怀疑自己疑神疑鬼了。
这几天，代海也不再粘我，似乎和我断交了。我也没去找他。我知道我们缘分尽了，没哥们可做了。他没脸，我也别扭，这哥们，不做也罢了。
直到有一天，代海再次约我，再次撕烂我的脸皮。随手扔给我一个炸弹，轰的一下炸响了，并且把我一颗脆弱的自尊心，炸得支离破碎。
代海很得意，交给我几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一丝不挂的狗男女，那个迎合的女人，那个翘屁股的女人，那个含笑如春的女人，正是小莲。脑袋一下缺氧，咬紧嘴巴半天没有动静。嘴巴铁青。身子打摆子一样突突直抖。
代海害怕了，抱住我，哥，哥，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别吓我好吗？
我一下如山洪暴发，推开他，冲出去，如入无人一之境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不顾一声声刺耳的刹车声，愤怒的喝骂声，有好几次差点儿和汽车撞上了！差点儿撞上助动车，撞上行人，撞上栏杆，撞上墙。这是在找死。对，我就是在找死。我不活了，活着还有啥意思？
我要抓住她，撕了她，吃了她，杀了她，剐了她，活埋了她！她不是人，她让我也变得不是人，活着还有啥意思，都他妈消失吧，消失吧！
我最终没有找到她。家里没有。她单位没有。岳父家也没有。也许她心有灵犀，也许早有人报信，那天，她，没影了。
并且一连三天，没见踪影。她，失踪了。
三天，足以让我的火气消失，变得理智，可，恨意难平。
由于三天没上班，单位领导问我怎么了，病啦？我说嗯呐，头疼。那就歇两天吧，那也别忘了请假呀，真是。听得出，领导有些不高兴。我洗了把脸，准备上班。
推开门，小莲出现了，拎着大包小包，满面红光：
你上班去？那个，我出去旅游去了，没来得及和你说。她说得轻描淡写。
我脑门青筋一跳，一跳。
装，装！你丫就装佯吧！我不说话。不动身。就那样望着她。望得她有点儿毛。
她说，你怎么了？怎么啦呀？
那一刻，我莫名心软了，攒足的劲，卯足的气，一下泄了，本想暴打她一顿的心，没了。我一扭头，走出去。
天很蓝，而我眼前一片黑暗。我心里憋闷，憋闷得喘不过气来。走在无人的旷野上，我狼一样嚎叫。我咬牙切齿。我捶胸顿足。我失魂落魄。我恨天恨地。恨老天爷咋不下雨，咋不打雷，让我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淋个痛快吧。否则，我胸中这口恶气，如何能跑得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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