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的楼道,被我的脚步声唤醒,一层层地应和着来自我的问候。蓝盈盈的楼道窗口,似乎在告诉我:今日,没风,温度还行,放心出行好了。
可我却在心里说:亲爱的,出门前,手机早就告诉我答案啦。
春分刚走,就有网友说春已过半,但我不认同。你看,我楼下的樱花树,几天来并没有迫不及待,花骨朵依然矜持在浅春的紫云台上。
它是不是也知道了我的心意?
过楼角,见小叶黄杨灌木丛里,刺儿菜的叶子,开始夸张起来,叶缘上的毛毛针,变的有点粗,不过,还比不上我的缝衣针。年前,我做被子的时候,用的可是针线盒里的一号针。
出小区,有两条路,可以到我店里。一条南行,平日里上班,就走这条路,拐一个弯,直行就是。今日出门早一点,我想北行,这条路,离着店远点,但植被多,人少,我可以静静地享受一段清晨里的春日时光。
您不认为,放飞自我,是一件美好和愉快的事情吗?
牺牲掉一点多余的睡眠,去拥有一段小小的浅春时光,这真是让我高兴的事情。
既然被迫做人,要去拥有更多,就已经失去躺平也能活着的资格。所以,羡慕另类生物,就成了你想寻找和靠拢它们的理由。辛苦和磨难,虽然是生活的日常,但还有的,就是当下的此刻,这一小段可以让心飞翔的空闲。
熬过了严寒的雪松,针叶林的苍白,已渐渐褪去,鲜绿的汁液开始流转。冬日里空旷的树底下,有刚刚冒头的点点绿。离树远一点的野花,除了二月兰和荠荠菜,其它的,才长出三二小小的叶片。
这些野菜的生长条件,可比楼角处的刺儿菜,劣势多了。野草野菜们,无遮无掩在四季里,酸甜苦辣,都得独自尝遍。不过,靠自己去生活,随着自己的心情生长,才成就了它们野物的本质。时间里,它们才是胜利者,是真正的草生。
“白富美的刺儿菜,固然令人向往;
但野菜们,也用不着可叹自己的命运不济;
被大树过分宠爱的点点绿,更没有强到哪里去。
不信吗,走着瞧,秋风的号角里,看看谁家的孩子,闹腾的最厉害和最热闹。”
再走几步,就到了构树的地盘,浅春里的它们,并没有一点发芽的迹象,还是冬天里我喜欢的样子。反正,就一年一度的开花结果,本来就用不着急急忙忙,姗姗来迟的风度,最是睿智。
构树,几千年来,和山野草民最接近,感情也最深。在《诗经•小雅·黄鸟》里,有一句“黄鸟,黄鸟,无集于穀,无啄我粟。”这“穀”说的就是现在的构树。
我知道,构树,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但天地万物,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并不因为区区一个主观认识,就失去让别人存在的意义。
来自乡野里的我和他,最喜欢吃构树穗面鱼。构树面鱼秉承着要强,洒脱的构树个性,逆流而上,始终让这来自远古的庇佑,不远不近在我们的身边。
几声沙哑的短促叫声,接着是扑拉拉一阵慌乱,一前一后,两只白花翅喜鹊穿过马路,飞到对面楼顶。
也许是一对谈情说爱的夫妻吧。心里说一声抱歉,我继续向前走去。
拐过一个角,就有玉兰树接连迎上前来,空中,还飘逸着几朵绽开了的玉兰花。我使劲闻了一下,不好意思笑了:
天大地大,就那样几朵玉兰花,圣洁高贵的它们,是要雨露均沾的,能因为一己之好,就单送一缕花香于小小的我吗?
“小妹,瞅啥呀,一脸陶醉的样子。”一个熟悉的声音拉我回到眼前。噢!是体操队里的徐姐。队里放假后,她是第一位我见到的队友。和大姐很熟,她是知道我喜欢花草的。她告诉我说:“我刚刚从园林里过来,燃气管道那里,小屋前边,有一丛小树,哎吆喂,黄花绿叶,真叫漂亮。”
我整天在园林里转,当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丛早春里,最最性急的连翘灌木。我并不准备到那里去,因为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小桥头,沿着河边翠柳前行几十米,右拐再直行不远,就是我的店了。
踏小桥,下台阶,这河岸的一边,全是垂柳树。视线里,一树树柔软的杨柳枝条,被浅春编织成翠玉的帘条,静静地从河边小路的半空中悬垂下来。这个时候,我真希望有风过来啊。
大一点的风,可以是毛头小子,猛然闯入,是一阵哗然的慌乱。小一点的风,如“爱而不见”的静女,为躲情郎入柳中,谁知,她却一头撞到我的怀里。
无论怎样,我都是喜欢的,喜欢少年的莽撞,喜欢少女的淘气,喜欢这浅浅春日里的一切。青春向上的万物朝气啊,又一次让我爱了,爱了面前的一切。
离开河边,拐过路口,我朝店里走去。忽然发现,路边整修过的绿化带上,落着几段小小的枯枝,枯枝上还有一段今年新发的杨柳枝条。弯弯的一段软绿,缀着一对对细条的叶片,翡翠一样的润,小巧,清秀。我满心喜悦地捡起来。
身后,太阳跳上楼顶。金色的阳光,把我的身影,拉得又长又细,像一个年轻的美眉。影子中,手里的这段细细的杨柳枝条,在太阳光中,几乎化没了。
它是否想告诉我,它已经隐藏到我的身影里了呢?我不知道,但春日里的这一段清浅时光,却已经被我剪来,送给了将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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