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看你文字总觉得你放不开,总是端着,没有淋漓尽致的感觉。”曾有一个读者这样跟我说。
我虚心接受批评,但还是冲破不了束缚。
做了三十年乖乖女,别人家的孩子,道德上的楷模,怎么能一下子放开呢?写出的文字但凡暴露一点点真实的自我,我就骇得要死,冒出一身虚汗。
昨天我在余华的书里看到一段评三岛由纪夫的话,颇有醍醐灌顶之效:
写作与生活,对于一位作家来说,应该是双重的。
生活是规范的,是受到限制的;而写作则是随心所欲,是没有任何限制的。
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将他的全部欲望在现实中表达出来,法律和生活的常识不允许这样,因此人的无数欲望都像流星划过夜空一样,在内心里转瞬即逝。
然而写作伸张了人的欲望,在现实中无法表达的欲望可以在作品中得到实现,当三岛由纪夫“我想杀人,想得发疯,想看到鲜血”时,他的作品中就充满了死亡和鲜血。
是啊,写作与生活是双重的,我怎么就将两者混为一谈了呢?
写作如果不是为了释放心底的欲望,那对于写作者而言,又怎么谈得上是救赎呢?
02,
想我之前写的毛毛故事连载,就总是畏手畏脚。
一开始我的本意是写真实的自己,写复杂的情感,写难以言说的男女情,反思、展示,让读者感受当代女性的多样性,寻找同为女性的共鸣,体味人生的烦恼与美好。
但越写越束缚,越写越不敢写,连原本想写的摸腹肌都没敢写,更别说写男欢女爱、爱恨情仇了。
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中篇小说,就这样成了一个平淡如水的废品。没有情感冲突,没有天人交战,没有人性爆发, 没有真实欲望,像一个精致的洋娃娃,看起来挺像那么一回事,伸手一摸硬邦邦的,没有一点温度,没有一丝情感。
是啊,又想做道德卫士又想做小说家,这不纯纯做梦呢么。
连自己心底的欲望都不敢直视,有什么资格提起笔自称写作者?
03,
昨天新开了一本贾平凹的《自在独行》,看之前先看了书友评论,居然有那么多人给差评,仅仅是因为贾平凹新出了一本写拐卖妇女的小说,采访的时候说了一些不符合大众认知的、带着思辨性的话。
很可悲,如果连小说都不能窥探人性,不敢承认人的多样性,不可以表达不同的声音,不允许释放心底的欲望,那文学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不过还好的是,有那么多人还在用心创作,屏蔽掉外界的声音,讲真实的人性故事,用文字直击人的灵魂,让人虎躯一震。
有他们在,这个时代才不至于一片空白,才不至于成为历史洪流中一个仿佛不曾来过的节点。
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不敢说横眉冷对千夫指,至少也要俯首甘为孺子牛,将普通人内心的那些纠结和挣扎表达出来,让欲望在纸上开出妖冶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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