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到世博园，耗上三五个小时的时间去排队，才能参观到一个主题馆，进馆后究竟能看到什么？能感受到和得到什么？头一个问题，进了场馆就会看到答案，而第二个问题，恐怕不同人的答案都会不尽相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于相当一部分的国内参观者来说，在世博护照上盖个印章，是排队进入场馆的一个重要目的。
世博护照诞生于1967年的加拿大蒙特利尔世博会，它实际就是一个仿护照样式制作的一本小册子，是用来收集各国纪念印章的专用本本。在历届世博会上，各参展国和组织都会准备一枚世博纪念章，参观者可以持世博护照至各个场馆盖章留念。或许也是中国特色吧，这个原本轻松的趣味性活动，却演变成国人游览上海世博会的一项重要内容。
据说，自五月一日世博护照推出后，园内游客大军就出现了明显分支——认真看馆的和专门盖章的。工本费不足十元的世博护照，被官方叫卖到三十元一本，还不时脱销断货。而购买者常常是三本五本，甚至数十本的购买，使得商家不得不挂出限购的招牌。你要看到那些手里捧着几本红色、蓝色和黄色的护照本，步履匆匆的从这个馆疾奔至另一个馆的人，那一定是人们所描述的“护照族”。看着一页页形形色色的章印，他们是满心欢喜，比进馆游览还起劲，还有成就感。世博园里一共有200多个馆。对于老百姓来说，要全部看遍，一要财力，二要体力。两者兼具的毕竟是少数。但这毕竟是很多人的心愿。所以经常在世博园里看到一个人拿着几本世博护照，问哪里能盖章？然后他就直奔过去，盖完章，又直奔下一个馆。“不出国门，走遍世界。”这是上海世博会的一句激动人心的广告语，虽然这显然无法做到，但一本盖满印章的世博护照却能给人一种虚妄的满足感。
“世博护照盖章”成了活生生的中国特色教科书。这些“护照族”们，一般都不进场馆参观，或者走马观花的瞄一眼，心思都不放在场馆没。他们捧着一摞世博护照，排队到门口盖完章后，扭头就走，奔到下一个场馆继续排队。
随着“护照族”队伍不断壮大，一些场馆的“盖章处”也发生了变化。有的由“幕后”搬到“台前”，而有些场馆却将盖章处彻底撤下。一些能够体验中国国情的亚非国家场馆，很快改进了盖章办法，实施了便于参观者盖章的举措。柬埔寨、印度尼西亚等国家馆，工作人员将盖章处搬到入口最明显的地方，便于游客寻找；澳大利亚馆两个版本纪念章分别放在出口处的桌子上，供游客自行选择敲盖；俄罗斯馆也有中文、俄文两个版本的印章，游可以敲到两个不同的纪念章；泰国馆干脆把印章用绳拴在桌子上，任由人们自助盖章。
多数场馆的盖章服务人员为雇用的中国人，他们毫无表情地、机械地挥动着手臂为人们盖章，也有一些国外工作人员还很固执的坚持一人只盖一本的“原则”，毫不通融。非洲联合馆、中南美洲联合馆、太平洋联合馆，是盖章的好去处，不仅不要排队，进一个馆就能盖十几个国家的纪念章。服务最热情的要属非洲国家的盖章人员，这些黑肤色的小伙子们把对中国人的友好感情化成了盖章的激昂热情，一面哼着小曲儿，一面一丝不苟的快乐工作着。朝鲜馆的盖章则有些特别之处，排队较长的一队是免费盖章的，排队较短的一队则是收费盖章的，但人家同时给你的护照上贴上一张朝鲜邮票，让你觉得并没有吃亏。
由于时常有人在盖章时不遵守秩序，甚至引起游客之间的一番争吵。使得欧美馆的一些国外工作人员不时大喊，要求现场保持秩序。我去上海时就听说前些天有几个人手里拿着几十本世博护照去爱尔兰馆盖章，结果被工作人员拒绝。这些人就在现场把印章抢来自己盖，甚至还有人把印章偷走了。最后爱尔兰工作人员报警，警察出面也没有办法，因此爱尔兰馆停止提供盖章服务。爱尔兰馆宣布暂停世博护照盖章后，世博园欧洲片区已经有数个展馆停止盖章。一些场馆工作人员明确表示，敲章这项服务引发的事情太多，有游客一个人拿着上百本护照前来敲章，让后面排队的游客很无奈。
开始有一些“护照族”兴冲冲的排队，但后来却被工作人员“无情”地告知：世博护照盖章服务已经停止，场馆内不再设有专门给游客提供世博护照盖章的服务点，这顿时让他们大呼遗憾，甚至提出“抗议”。对此，多个场馆工作人员也连连摇头，称停止此项目实属无奈。六月份之后，美国等许多欧美场馆相继在显著位置打出“无章”的告示。估计那些老外们见了那些只盖章不参观，把世博园当邮局的人们，惊诧莫名之余，恐怕真的想不出这是为什么。
其实，如果让这帮老外们在中国踏踏实实住几年，去各地多办点事，可能就明白了。乍一到中国，他们是无论如何不能理解“盖章”这件事对中国人有多重要。不管你的地位多高，财富多盛，只要你是中国人，恐怕没几个人没有栽在一枚印章上的经历。就因为缺盖了一枚印章，你的文凭就可能是一张废纸，房契就将是一纸空文。大到上亿元的建设项目，小到小学生坐车办个月票，不盖章，都没戏。中国文化从某种角度来解读，就是盖章文化。我们会因盖到一枚章而欣喜若狂，又会因盖不到一枚章而辗转难眠。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会徽，不就是一枚中国印么？老外们不懂这些，他们就是再纳闷五个月，到世博结束也不会明白我们的心理。
离开上海前，我对同行的魏先生说，世博会可以增加一个有偿服务项目，请志愿者利用早晚的间隙到各场馆为世博护照盖章，然后卖给喜欢收藏的人们，每本至少能卖三百元。哪知魏先生接过话说，何止三百元啊，他就见到有花两千元高价收购盖满印章的世博护照的人。
后来我在淘宝网上看到，一本盖有40到50个章（买家可以指定除中国馆外的5个馆章）的护照可以卖到300元，而一本盖有200个国家馆章的世博护照在网上已叫卖到3888元。
201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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