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风糖
心愿
我的老家是伏牛山系中一个典型的小山村，印象中不超过20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古朴安静，缓慢悠长。
从初中毕业那年起，老家，再没有回去过，至今大概有20年的光景。
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天真烂漫少年时代，并未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忘，反而日渐清晰且频频入梦。
回忆，如陈年的酒，愈久愈香醇。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更想带他一起回去看看，看看父母走过的路，明了我们的心路历程。这一心愿终于在这个假期实现，怀着对故园的眷恋、对往昔的追忆，携儿子外甥与老公一起踏上了归家之路。
成行
车上的三人，无法理解我执意在雨天出行，且从出门就喋喋不休的状态，甚至笑我，回趟老家而已，至于有那么多的感慨。
你们怎会明白，我哪里是回家，我回的地方，是一段旧日时光，更何况一起同行的还有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我想把你们一并带回往昔。
细雨和着夏风，敲打着车窗，好像在问，你意欲何往。路上低洼处已出现小水坑，前面卡车车轮扬起阵阵水雾，颇为壮观。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那个小镇上，我在这里上完了初中，这里也成为当年我回家路的起点和终点。那时的我也曾在雨中回家，一把伞，一个人，孤独又倔强，任凭风雨打湿鞋袜，也不肯稍作停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偶有车辆路过，赶紧躲在路边，生怕泥水溅到身上。一步，两步从学校到老家，走完那25里路。现在想想，天真中透着浓浓的愚。
从小镇的老街向东南方向行驶，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当年放学回家之路，当时的我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给这条路标上了路标，从小镇起，下一站就是水库，其间这段路，平坦宽阔，沙土路面，沿途有几个村落，路上的行人也不算稀疏。这段路被我称做城里的路，它通往另一个天地，另一种生活。
路遥
这一段路，也曾是老师带我们去水库春游的必经之路，去时浩浩荡荡，归来欢歌笑语，手里还攥着收获的山花和药材。少年的歌，清澈嘹亮。
如今，当车子行驶在这段“城里的路”时，只能供两辆车同时并行的道路是那么狭窄，乡间公路已都整修过，路面铺了柏油，走着还算平稳。因为下着雨，倒没到几个行人，我开始竭力去寻找记忆中的沿途的村落，山坡，小河，如觅见当年的痕迹，必会思绪翻滚。
慢慢的雨下的小了，从水库再往南，要经过一个坡度有60度的漫水桥，路况变差，明显感到颠簸。老公迟疑着不敢前行，直到有辆车迎面而来，他才确认此路畅通。这架漫水桥是下雨时最惊心的一段路，夏天下暴雨，桥面的水能到成人的大腿深，不知道深浅时就要绕行四五里。现在已不见河水，连乱石杂陈的河床已看不到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青草，竟像一片沼泽地。
再往南就有了山路的特征，时而上坡时而转弯，两边的坡越来越高，车子在山路上穿行。因为修路的缘故，现在看那些上坡路也没有那么陡那么险。
雨渐渐停歇，雾霭散去，天空明亮起来。道路两旁，雨后的丛林更显繁盛，远远望去苍翠欲滴。颇有几分空山新雨后的韵致，至此两个孩子才对此段旅行有了些许兴趣，声称像在景区行走的感觉。这段路是翻越了一座小山，很远也看不到一个村子，又走一会，地势平坦，经过的村子也变多了起来。
母校
云层变薄，隐约中已透出太阳的光线。我们离那个小村庄越来越近了，现在正走在小学时去外村上学的路上，学校大约离家有四里地，对于比同龄人早上学两年的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晴天还好，如果是下雨天，别的学生已回家吃完饭，我还在路上艰难跋涉。热情的黄胶泥抓着我的胶鞋，总要使满劲才能够拔出脚，回家的时候两只胶鞋基本上都进水了。我也记不清下雨天的时候，下午我又是怎么去上学的。
站在我呆过两年的小学学校门口，给这两个孩子讲述当年的经历。看他们的表情风轻云淡，也难怪，他们没有这样的经历。家离学校只隔一条马路，他们难过的事也只是考试没考好，想吃的不让吃，想玩的没玩到。真的无法感同身受，只有孩子他爸说，你妈当年上学可不算容易，如果你妈不好好念书，这里也可能是你的母校。那两人异口同声的说：不可能！
故园
在校门口合了影，我们驱车直奔老家那个小山村，连着拐错了两个路口，总算是看到了村子的轮廓，和当年已经完全不一样。
我家门前大片的空地已全部盖起了房子，新盖的房子，把原来的两个村子连了起来。据说这部分住户是原来山里面，因无法架电线移民出来的人，原来20来户的小村子，已变成一个100多户的村庄。
村里的房子也从原来的泥瓦房，变成了现在的平房和楼房。好多户人家门前停的有车，不难看出这个小山村已发生巨变。在村子里来来回回走了两趟，当年村子里的教学点已经不见了，遇到的年轻人，我也都不认识了，忽然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这还是我心心念念的老家？
青山
我不死心，决定去村外的后山看一看，上小学时，每年的勤工俭学都要去那座山，女生挖草药，男生捉蜈蚣，山半腰那条路走过无数遍。
本想着把车子停在路边，步行去后山。一位大叔告诉我们，车子可以开到山上去。两个孩子说原来你们老家也像景区一样，路都修到山上了。五分钟后我们把车停到了山脚下，山还是那座山，路还是那条路，至此眼前的景象才与记忆重合。
天已完全放晴，阳光照射下，青山云云，如诗如画。
山顶是一片茂密的林子，郁郁葱葱，底下是几块巨大的石头裸露着。我们曾在那大石头上歇息，在石块下翻找蜈蚣，在当年一条蜈蚣可以卖一毛钱，可惜我胆子小不敢下手，错过了不少发财的机会，男生们会用它赚钱买糖块，女生更偏爱的是摘一些野花，或者是摘一些野酸枣，野柿子。山上的栗树会结出许多栗子，据说烧熟了很好吃，不知真假。
其余的地方也有小片的树林和茂密的青草。半山腰的那条小路还在，是以前我们超近道出行的必经之路，原计划带着孩子重新走一走，可刚下过雨，上面太滑，只好做罢。
晴天时，站在村子边上就能看清山上的牛羊和牧羊人，还有山道上如小黑点般正在移动的行人。
如今都不必翻山越岭了，连车子都可以直接开到山上去……
无言
本想带着孩子去感受当年的一切，可时空变幻中，一切已经荡然无存，村子的样貌已巨变，村旁的夏天嬉戏的小河已没有水。我曾经给他们讲过的童年故事，在这里无半点痕迹可循。此行留给他们的感触只是，我的老家离城里太远，路太差，不好玩。
罢了……罢了……，那岁山青云亦白，那年风轻水淙淙，那些念念不忘说与谁听？那些年少可笑的愚，谁懂？
专题1：文海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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