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庭霰今朝落

■曼古乔

屋里开了一盏昏黄的夜灯，恰如一方壁炉，暖了一晚好梦。

梦里，我听见一个欣喜的声音，“看呀，下雪啦！”我醒了，以为还在梦里，却想起身看看外面是不是真的在落雪。

推开窗，天灰蒙蒙的，还未完全亮。在路灯的映衬下，我望见地上已是浅浅的一层白，仿佛起了一层霜。天空时不时飘落的雪花，像有一年的暮春我在北方见到的柳絮，毫不张扬，却浪漫至极。

“不知庭霰今朝落”，我竟不知，北风吹，白雪至，是如此准时。想来北风总归不会谎报消息。

久居南方，落雪于我并不是那么常见，见之自然是让人满心欢喜的。孩子和老人看到雪都很高兴，我的心情也比往常更加畅快，总觉得因为这白雪，生活里突然多了许多乐趣。

“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诗仙李白的句子，最是意境唯美浪漫，在这个初雪纷飞的清晨赏读，给我带来美妙的憧憬。

香山居士问，“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大概没有人能抵挡住他的邀请，多想与之在雪天围炉而坐，一壶温酒话诗词。

脑海里储存的这些美好的词句，总能在恰当的时机冒出来，触动人的心弦，仿佛把人带入千年以前的意境，大概这就是阅读的妙用吧，它让你守住了时光，或者在回顾过往时不觉得乏味。

下雪天，人们自然不便出门，靠在窗前赏雪、等雪，只待雪落得厚一些，便可以玩耍些游戏，堆雪人或者打雪仗，都是朴质而又有些期待的事。

忆起儿时，我在乡间过冬，冬天的村庄十分静谧。天晴的时候，村里的老人三三两两向阳而坐，在屋角聊着家常，阳光照在脸上，皱纹丝毫没有让岁月显得落寞，反而多了些许岁月静好。遇到下雪天，老人们便围着炉火讲故事，烤着香糯的糍粑，煨几个红薯，心里暖融融的，连空气都是温暖的。

今日，我不知雪会落，没准备炉火，老人也不在身旁。只有从老家带来的父母亲手做的糍粑，白如雪，炙烤过后，糯香阵阵，满屋都是儿时的味道，却再也不见了那个爱听《白雪公主》的小女孩。

雨雪霜晴，朝露暮云，一去无返。生命的时光是短暂的，生命的记忆却是永恒的。（原标题《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