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希区柯克的老烟斗 | 来源:发表于2017-12-14 13:31 被阅读0次

    刚吃过晚饭,我就要回我住的小区了,一来想整理一下行礼,二来要早睡赶明早的火车。这是我年前最后一次出行。

    父亲站起身来说:“这么早回去,那好……我送送你吧,把你送到地儿,我回来散散步。”

    “不用送了,我骑着三轮,把我送到你还要走着回,图个啥?”

    “走吧走吧。”他边说边走在前头,去推电动三轮车,刚才的晚饭父亲喝了些酒,大概是余兴未尽,其实我知道父亲的心思更多是对我的不舍。

    见他伸着头,躬下身,左腿弓着,右腿使劲蹬地,罩在瘦弱身体外的棉衣斜耷拉着来回摆动,几近蹭着地,费劲的把车子拉向大门,我刚要上前帮把手,车子嗖的一下越过门口的高岗,往下滑去。父亲又赶紧把身体后倾用力拉着,车子才停下来。

    起先是我骑着,父亲坐在后斗里,不料三轮车电力弱起来,刚走出不多远就慢下来,还不及步行快。“你骑着我后面推,能暖和暖和”我跳下车说,“你骑着我推着”父亲也赶忙跳下车,两个人客气地来回下车,谁也不愿意坐,拗不过父亲,干脆,两人迎着寒风一起推着, 一左一右扶着车把,大踏步的往前走,倒也爽快。

    说起父亲送我,让我想起他送我去省会上学时的情景:父亲的身体轮廓被凌晨的朝阳镀上金边,吃力的把行礼塞进客车窗口,客车已经慢慢开动,父亲站在车后眯着眼抽烟,迟迟不肯离开……

    就这样,我们爷俩痛快的推着,走着,说着,说了很多话,谈了很多事,全然不觉冬夜的寒冷。

    穿过幽暗的小巷,路过繁华的霓虹,迈过坎坎坷坷,这路也犹如我俩一起走过的日子,前几年只会写材料的父亲为改善家境做起了生意,赔了很多钱,情郁于中,自然要迁怒于亲人,再加上家庭琐事也往往触他之怒,用旁人的话说就是“突然变得孤僻易怒”了,近一年虽平和很多,但又明显得苍老寡言了,让人可怜。岁月无声且无情,不打声招呼就把原来那个睿智沉稳、眼睛闪光的父亲带走,让人措手不及,失落痛心。

    这两年,为了生活父亲和我东奔西走,聚少离多,之间感情也时好时坏,虽然彼此默默挂念却很少联系。想到这不禁懊恼自己。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今天父亲的话很多,说的也响快,我故意地去迎合他的话题,他谈论的兴致更高,这让我很高兴,恍惚又看到了年轻时的他。

    终于到我住的楼下了,赶紧把车子推进储藏室充上电,父亲则感觉像完成了男人之间的一次冒险一样满足。

    我故作轻松地说:“我再往回送送你吧,到小区门口,说说话,空气那么好。”

    父亲笑了不让送,这回是他拗不过我,也作罢:“现在的生活那么好,路好交通好,回趟家根本不是距离,我们那时候…….”

    空荡荡的街道偶尔有车开过,终于,热闹的谈话该结束了,该分开了,驻足在街边,目送父亲像年轻人一样快步向前走,明天我就要远离家,远离这个老人了,忍不住想举起手机拍照,但又不禁鼻酸起来,泪水涌出,热辣辣的划过脸颊,再望去,成行的路灯模糊成一团团白光,父亲的背影应该就在那团白光中,分辨不出。

    时光啊时光,你慢些再慢些吧,等等这些可爱的老人,父亲啊,您一路走好,感谢有您的陪伴,在家保重身体,过不多久我就回家陪您过年。

    是的,快过年了,曾几何时,每逢除夕夜父亲总会冲进院子高喊:”注意啊,要放鞭炮了啊!”我和姐姐接到命令般从堂屋跑出来,捂住耳朵睁大眼睛等着鞭炮的响声。这样的画面,在我的脑海里定格成春节记忆中的一帧经典,再也不会回来。

    今晚之前,我不知何时能回,今晚之后我打算不在外久留,春节前尽早回家,因为我要帮父亲一起置办年货,因为今年的除夕夜我要第一个冲进院子喊:“爸,注意,要放鞭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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