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读》第十节II择校

虽然王君给儿子只补过一次奥数，最后还是是以不了了之收场。可是，小学升初中考奥数却是不争的事实。李霞心里着急，不时的跟王君抱怨，王浩森不学奥数，将来考不上一所好中学可怎么办？上不了一所好中学，就考不上一所好大学，孩子的前途不就毁了吗？

李霞给儿子开家长会，听家长说，补习学校都跟好中学挂钩，好中学会提前到这些补习学校来招生，上补习学校，就等于多了一次考试机会。李霞就更沉不住气了，跟王君打电话，见面，必说上奥数的事。架不住李霞无数次的嘀咕，王君终于决定让儿子再次去学奥数。

王君对儿子学好奥数有点不抱希望，又不好打击李霞的积极性，心想好坏找一家补习学校，他要求不高，只要儿子每次上课能坐在教室，有个学习奥数的氛围，也许时间久了，或许会对奥数有兴趣了呢。

王君这次舍不下脸去找同学，而是按照街上发给他的传单，找了一家不知名的补习学校。

关于王浩森不学奥数的利害关系，王君心里比李霞清楚的多，不是王君能沉住气，而是他心里有一支尚方宝剑，关键时候就会亮出来，现在不能给李霞母子透露，免得他们母子泄露了天机。王君当着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在一所学校，是有着实权的。王君虽然上任不久，可是，各种开会，培训，他有意识认识了好多同仁，他是有心人，积攒了一些人脉。将来自家儿子上个好点的学校，还是有把握的。

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是深谋远虑的。王君虽然还谈不上是政治家，对待儿子的将来，已经颇具政治家的谋略，这是后话。

路虽然铺好了，可是，自身也得强大，那就是考试成绩，不能差得太远。教师的孩子，考得太差，丢脸面。

于是，五年级学生王浩森，在每个星期六下午，由李霞替他背着书包，拿着水瓶，陪着去补习班学奥数。

补习学校离家有点远，李霞送了儿子，就在学校等着，两节课结束，再替儿子背着书包，拿着水瓶，回家去。

因为是大冬天，外面很冷，家长就在教室外走廊上等待。也不能干等着，有的家长屁股下垫张报纸坐在台阶上，也有三五成群，小声的说着话的家长，还有站在窗外，支棱着耳朵听老师讲课的家长。李霞是坐在台阶上等待的一员，她听不懂奥数，也不关心讲课内容，这些都不是她操心的事情，她只管接送孩子，其它的，交给王君。

李霞旁边坐着一个年龄跟她相仿的胖女人，长着一对铜铃眼，看起来凶巴巴的。胖女人一双铜铃眼左顾右盼了一会，也许无聊，就跟李霞搭讪起来，你也来陪孩子？

是呀！李霞笑着回答。

胖女人说，我是陪女儿，你呢？女儿还是儿子？

是儿子。李霞说。

我家女儿不愿意学奥数，说学不懂。没学奥数之前，数学勉强能考及格，学了奥数，数学就时常考不及格，急得女儿老哭。埋怨都是奥数把她的思路绕乱了，害得她不会解数学题了。胖女人把李霞当自己人，滔滔不绝地跟她讲着。

李霞把头低下来，看着自己的两只脚，心里说，你女儿跟我家儿子咋那么相像呢。想归想，她嘴上没接胖女人的话，家丑不可外扬，她可不想在外人面前揭儿子的短。

胖女人也没介意，用胳膊肘碰碰李霞，努着嘴让她看窗户跟前那个恨不得把脸伸进教室里的女人。看见了吧？那是我女儿同学他妈，每次上课可认真了，儿子在里面听课，她在外面听课。跟老师申请过想坐在教室里听课，老师怕影响别的孩子情绪，没答应。她就站在窗外听，每个细节都不放过，每堂课都做满满的笔记。下课后，比学生还要好学，缠着老师问问题，问得很仔细，连一道题的解题步骤都问到了。

两口子对孩子可是用尽了心思，学习比孩子还要认真，每当打听到有好的补习学校，他们先去听讲，认为讲得好，才让孩子去上课。她跟丈夫一个单位，两口子拿着儿子的奥数题，先自己做，利用休息时间，两个人拿着不会做的题，凑在一起讨论，直到解出满意的答案，回家再讲给孩子。他们这种精神，你做不到吧？李霞听得正投入，胖女人突然拍一下她的胳膊，问她。吓了她一跳。

胖女人手劲挺大，把李霞胳膊都拍疼了，李霞有点反感。胖女人是把李霞的沉默当成心不在焉了，在提醒李霞注意听她讲话，胖女人霸道了。说话就说话，用得着使那么大劲拍一下吗？显得两人很熟似的。李霞不想把反感流露出来，就淡淡地回答，我做不到。

胖女人没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冒犯了李霞，又拍一下李霞胳膊，压低声音说，她家孩子其实智商一般，架不住父母抓得紧，每回考试成绩还不错。

胖女人这句话戳到了李霞软肋上，她心里咯噔一下，做着自我检讨，怪不得儿子学习不好，都是自己抓得不紧。儿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心思没用到学习上。如果她也像那位家长那样的付出，儿子的成绩应该很好的吧？

胖女人见李霞不搭腔，就站起来，迈着八字步，踱到走廊那头去了。

放学路上，李霞在心里下了决心，从现在起，自己也要陪着儿子一起学奥数。可是，一个只有初中毕业，数学成绩时常都考不及格的人，要想学习奥数，恐怕比登天都难吧？

李霞一路上都在想着奥数的事，心不在焉，来了一辆公共汽车，她看都不看，就要上车，被儿子拉住了。提醒她，妈，你上错了，不是这辆车。李霞停住脚，儿子说，妈，你不操心了，我认识路，我领着你回家。

李霞的眼泪流了下来，儿子确实很聪明，到一个地方，只消去一次，就记住了路线。可是，他为什么在学习上不开窍呢？

李霞得出的结论是，不是他不开窍，而是他不用心。不是有一句话叫，世上无难事 ，只怕有心人吗。他就是没用心。

回到家，顾不得休息，李霞就拿着王浩森的奥数课本，准备学习。翻开第一页，脑袋就大了，她是老虎吃天，没办法下爪。

王浩森看见妈妈看他的课本，就头皮发麻，催促妈妈，快做饭吧，我都饿了。

李霞在心里说，就知道吃，要是把吃饭的心思有一半用到学习上，成绩能不好吗？

李霞一边做着饭，一边在想着跟谁学奥数，她想到了园长，园长能开这么大的幼儿园，不用说，文化水平肯定比她高，又一直陪着女儿上奥数，应该会解奥数题。于是，在晚饭后，拿着儿子的课本去请教园长。

园长听了她的来意，就笑了，说，你初中毕业，我初中还没毕业呢，那时因为家里穷，我又不爱学习，初二就辍学了，十几岁就出来打工了。

这样说来，你家晶晶不用你辅导，完全是靠自己自觉学习的？李霞瞪大了眼睛。她不相信，别人家的孩子不用家长管，能学得那么好？

是呀，她从来不用我管，完全是靠自己自觉学习。园长回答。

就是说，她写作业的时候，你不用坐在旁边监督？李霞再问。

我从来没坐在旁边监督过，我没有那个空，她也不习惯我坐在旁边，说影响她学习。园长说。

怎么啦？难道你家王浩森每次写作业你都坐在旁边监督吗？园长不相信地问李霞。

李霞不想让园长瞧不起自家孩子，慌乱地说，那倒没有，我随便问问。

六年级上学期，几大名校为了争抢好的生源，开始私下在各个补习班招生。李霞每次领着王浩森去奥数班上课，都要经受一番心里折磨。班上又有谁被某个重点学校录取了，这个谁的家长免不了被围在中间，接受其他家长采访，这家长就眉飞色舞地接受了其他家长的膜拜。李霞远远地站着，心里是羡慕嫉妒恨呀。

眼看着班上一大半同学都有了着落，王浩森可怎么办？李霞觉得，老师看她的眼神都夹杂着鄙夷，为此，李霞没少偷偷抹眼泪。

李霞这时候彻底乱了阵脚，好在她还有发泄对象，她把所有的不满和怨恨都发泄给王君，王君一点都不着急，劝李霞，着急是没有用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条路，他早就铺好了。

王浩森初中去向王君已经跟一家中学达成了口头协议，只等最后定夺。

所谓的定夺，说白了，就是费用问题，如今重点中学都要交择校费，起步费是一样，问题是，像王浩森这种凭借人情关系进来的学生，在起步费基础上，加价多少？

六年级第二学期，开学不久，费用就定下来了，六万整。

王君觉得这个数字有点高，自己拿不定主意，在花钱问题上，李霞要比王君大方。王君就把皮球踢给李霞，李霞一听，说，六万就六万，只要王浩森有学上。

王君一向反感李霞这种说话语气，口气大得惊人，好像她很有钱似的。这一次，他破天荒没有反感，而是露出了赞赏的目光，他在心里谢谢李霞替他拿了主意。

六万块钱很快就交到了学校，王浩森上初中铁板钉了钉。

王君跟李霞约定，先不跟王浩森说，免得他放弃学习。钱是交了，分班考试还没考，希望王浩森在分班考试中，不要让他这个当教导主任的父亲，太丢脸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