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文宇彩梦第三期有奖征文活动
“家里的花自杀了,遗书写道:一生不愁吃穿,唯独缺少阳光和爱。”
——周国平
被邀参加活动时,我茫茫然不知如何下笔。因为我早已把自己封存起来,封存了无数被伤害过的痕迹。
我是一个很拧巴的人。是热情又冷淡的人,是听话又叛逆的人,是轻信一切又怀疑一切的人,是渴望温暖又躲避温暖的人。我的矛盾总让我害怕与他人产生连接。
我安抚别人的情绪,却隐藏自己的压抑。人前阳光明媚,转身寒冬飘雪。
加缪说过,人生的一半是在欲语还休、扭头不看和沉默寡言中度过的。
我长着一张自己也撬不开的嘴,不愿聊天,不喜倾诉。因为我知道,很多东西,终究只能自己承受。说而无用。
曾经以为我就是我,后来才醒悟,我是被塑造的我。
如果没有病着,我不会去思考人生。虽然一切都有迹可循,可才探了一只脚出去,便疼的缩了回来。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当经历人生第一次致命打击时,我努力站着不倒,装着若无其事。在家人面前不妄求温暖,只愿不添麻烦。然而我的体贴,终被指责,或是被骂冷漠,或是被骂心大,又或是很多早已忘记或不想提及的别的什么。
当我撑到彻底病倒,再也笑不起来的时候,我被戳着说是家里的拖累。而我只是安静起来,无力做事了而已。
我是一个人去看病的。在隆隆的地铁里眩晕着。我捂着胸口,却捂不住猛烈跳动的心。下了地铁颤颤着又走了很远的路。还好没有倒下。
到了医院,拿号、看病、交费、检查、做试题。
给我看病的那个专家,倒像个精神科病人。他看起来疲惫、面无表情、头发乱糟糟,还自言自说怎么被患者投诉了。接着他看向我说:说吧,什么情况,我一边说他一边电脑记录,全程无话,接着他打出几张检查单,递给我说,去查吧…
也许,医生也不容易。
我一次又一次独自往返于医院,吃药、加药、加量。吃了不到一年,难见好转,便擅自断了药,再也没去医院。
我选了一条自我救赎之路,可我每走一步,就会被扯退两步。三年过去,最终力气全无。
我知道根源,可抗不过强权。我妈说,你接着吃药,把病吃好。我说吃不好,她说不可能。她又说,这又不是事,别人都不病,怎么就你病。我很想说一句,多大的事也不是事,你说的一切话才是事。
我忘了是如何长大的,但记忆里总有些莫名的无意义的片段留在脑海,让人不得其解。比如在几岁的时候,我舍不得穿的红色小纱裙,在我妈怀里闹着要玩具时被我爸打的巴掌,半夜从床上滚下来,黑暗中手摸到鞋子给摸醒时的迷糊与恐惧。
有一件事,我妈从幼儿园骑车接我回家,我坐在后座上开心的说,我今天学了个新词,叫有的放矢……可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劈头盖脸的教训我了。哦,原来她把“矢”想成了“屎”…简直不得了,这是她心中的污言秽语,多大的罪过。当我解释明白后,她便什么也没说。
还有件事在初中,那天我很兴奋的回家“报喜”,应该是在学校获得了什么成绩,结果父母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气氛一度压抑,他们围坐在桌前把我好好教育了一顿。他们觉得开心是错误的行为,是骄傲的行为,是必须避免的行为。这点成绩算什么?你应该继续进步,你都不够好,凭什么高兴?
高中是最难过也最放松的。父母不在身边,我住在姑姑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过我在学校却可以大展身手。我竞选成功了班干部,不但成了一名宣传委员,而且还评为了校级优秀干部,这是父母在身边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有他们在,我就怯懦的很。
再大一些,估摸二十来岁,那天我和妈妈从公园出来往家走,快下天桥时,正看一个环卫工人在扫地。他扫的很狂放,土都扫上天了,下最后几节台阶时我捂住嘴走了过去,结果我妈很愤怒,她斥责我不懂尊重人,没有教养,说了很多。我至今都不解,难道吃着土过去就是对环卫工人最大的尊重吗?
我之前从不唱歌的原因是,每次一张嘴,我妈都会说,“你这个破锣嗓子”,“别唱了,跟掐着鸡脖子是的”,“简直受不了了”,“我真想不明白,你唱的这么难听为什么还喜欢唱”,她真的会嫌弃的跑掉。
我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这只是冰山一角,这不是所谓伤害。
在后来无数次的磕碰和伤害中,我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悲剧人生,跟教育不无关系,甚至影响巨大。
我的成长,尽是那些零零散散的小事,没什么好写的。难道要写她控制我出门,控制我回家时间,控制我交友,监听我打电话吗?要写时时关注我是在卧室、还是门厅、又或者是卫生间吗?要写我连关屋门的自由都没有吗?哦不!
那是爱与被爱的关系,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受害者与加害者的关系。我是她罪大恶极的不孝子。
作家张悦然在《樱桃之远》中有这么一段话:
“孩子是最坚忍的人群,他们还不懂得用逃脱抵制痛苦,也不懂得用宣泄反抗折磨。他们只能伸着冰凉的小手小脚,甚至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他们久久不能平息的心悸,所以我总是想,孩子是可怜又可敬的。”
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光明?什么是有爱?反正我这样长大了,而且过了半个看似正常的人生。
所以后来,我所遭受的一切在她看来或许都是活该。我长大了,并在变老的路上狂奔,是吧,也该学着成熟了,也该学着懂得了,也该学着改变了。
当我真正摆脱深渊站起来,我就会很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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