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九歌】上卷《天堑》——第四章 穷追不舍(1)

【九歌】上卷《天堑》——第四章 穷追不舍(1)

作者: 西西惟亚 | 来源:发表于2022-04-28 20:24 被阅读0次

远山郡位于都川郡以东,南邻淮南郡,北接纪墨郡,乃是北契腹地所在,誉为关中。想要去往北契战乱不断的北疆,远山郡是必经之路。

傅沉带着归霁御剑飞了整三日,待到抵达远山郡的郡都玉临城时,已是子夜将至。

玉临城本不叫玉临城,“玉”原是御驾亲征的“御”。后北契平天下定王都成为都川,为了避嫌才将“御”改为了“玉”。

玉临城乃是前朝的都城。只叹人走茶凉,到如今北契执掌天下,玉临城已经落寞得不见它曾经的辉煌了。

城墙的垛口处,没有一个巡逻兵。瓮城里空荡荡的,塔楼隐没在暗夜之中,看起来死气沉沉。

入夜后的玉临城便就是这样一派和谐安宁的景象,远离战火,安眠在北契辽阔疆域的中心。

郡都依山而建,背靠着的,便是远山。

远山延绵百里,山峰层峦,灵气丰沛,育修士无数,乃是当今修真界的根基所在。

三天没睡觉,归霁从衡坤剑上下来的时候,头重脚轻,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

傅沉稳稳地立在剑上,俯视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心道,姑娘到底不如小子,这才熬了几天,就受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刻意地将声音压低了八度,“爱卿何需行此大礼,平身吧!”

“做皇帝梦呢,沉哥!”她踉踉跄跄终于站稳当了,困眯着双眼有气无力道,“这句话你要是敢在都川城说,信不信都不用过夜,你就得进去!”

“信啊!”傅沉吊着嘴角痞痞一笑,混子似的,“所以只敢大半夜在这里过过嘴瘾,毕竟天高皇帝远嘛!”

搭了他一路的顺风剑还没的休息,归霁早已经疲惫不堪。浓浓的倦意包围着她,让她的脑子转都转不太动。

“沉哥。”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呜呜哝哝的,听起来有点儿娇气,“我们要不要找家客栈先歇一晚?”

傅沉一跃而下,落拓不羁却风流潇洒,还能十分精神地继续大言不惭,“我好歹也是个元婴大剑斗师,有头有脸。睡大街这种事情,的确不适合我。”他收了剑,“就近找一家吧,我瞧你站着都能睡了!”

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哈欠,归霁揉了揉眼睛,嗯了一声,乖乖地跟了上去。

夜风轻拂,夏末的夜晚并不冷。空巷静谧,只闻一个人的脚步声。

归霁走着走着,突然后知后觉地道:“沉哥,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

“这就是元婴修士与低阶修士的区别。”傅沉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这假小子的头顶,顺势往地上摁,“等你修炼到我这个境界,你也能走路不出声!”

归霁被他摁得瞬间矮了好几寸,猫着腰试图躲避开。

“你跑什么,过来!”

傅沉捉住她,拎着后领子往后一拽,把人拽回了身边,照着头顶心又是一顿毫无章法的揉,在人家姑娘的头顶留下了一个狼藉的鸟窝。

顶着鸟窝头的姑娘埋怨地剜了他一眼。

“反正一会儿到了客栈也是洗洗就睡,睡醒了起来还是要梳头的。”他站着说话不腰疼,“有什么关系!”

“那你给我梳头吗?”归霁反问,“沉哥你弄乱了我的头发,是想给我梳头吗?”

傅沉卡了一瞬,“倒……也不是不可以。”

她本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哪里晓得傅沉还真的应了。睡意被他这一句话给劈得四分五裂,归霁顿时双目圆睁,还以为自己是困迷糊听错了。

“沉哥,我有没有听错?你当真要给我梳头?”复还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会梳头吗?”

“我给这么多师门弟妹当大师兄,又当爹又当娘地把他们拉扯大。”他睨了她一眼,“难道我派弟子出门都蓬头垢面了?”

归霁眨了眨眼睛,“沉哥,有你不会的事情吗?”

他想了想,竟口无遮拦,“倒是还没叫我遇见过。”

归霁:“……”

无澜派的关门弟子觉得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像傅沉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不远处,酒棋迎风招展,尽职尽责地在深更半夜替掌柜招揽着生意。

傅沉遥遥一望,十分草率地道:“今晚就它了!”

归霁跟随着他的视线也往那处一望,就看见酒棋上写着的一个偌大的“酒”字,格外醒目。

她不确定道:“沉哥,我们是去住店,又不是去买醉……”

“孤陋寡闻!”傅沉背着手,兀自往那处去,“有酒喝的地方,怎能没有厢房!都是连带的买卖,自家店里能做的生意为什么要让给别人?玉临城的掌柜们都精明着呢!”

归霁几步跟了上去,跟屁虫似的,“沉哥,我记得你说过那位白掌门的门派也在远山郡,离玉临城远吗?”

“他呀!”傅沉不屑一哂,“那白眼狼就是玉临城人,他的道观离这里不远。往东隔了大约四五座山头吧!你怎么想起他来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随口这么一问。”外面的世界新鲜,归霁觉得哪哪儿都挺有意思,“你说精明,我就想起你说过他抠门。”

“阿及啊,抠门和精明可是两回事。”傅沉顶真道,“精明,那是会过日子,譬如你沉哥我这种。抠门,那就是人品问题了,好比那白眼狼。那姓白的抠子,就只会欺负老实人!”

他一本三正经地说完教后,抬脚就进了酒肆。

是时,店小二正埋头打着算盘。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通响,顺溜得很,一看就是个老手。

他抬头一看来客了,赶忙停了手中的活,招呼了起来,“哟,客官这么晚来,喝酒还是住店啊?”

“住店!”傅沉答得简单,“干净点的。”

店小二探头往他身后一望,“那是一间还是两间?”

归霁脸上一僵,她其实还是挺希望能各住各的。毕竟男女有别,这样也不容易露馅儿。

“一间。”傅沉不假思索道,“清静些的。”

店小二遂就兴高采烈地扬声招呼了起来,“一间上房!”

归霁颓了肩膀。是了,她怎能奢望在这种寄人篱下的时候,傅沉还能砸银子多要一间呢!毕竟在他看来,两个男人住一间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二楼有了动静,是一串脚步声。

店小二遂趁着空档见缝插针地问道:“客官,要不要来一坛?好睡!”

“酒就不必了。”他傅沉遂回头问归霁,“你饿吗?”

方才还笑脸相迎的店小二闻言脸色一瞬就耷拉了下来。

归霁会察言观色,当即摆了摆手,唯恐傅沉要在这大半夜的为难人家下厨做饭。

“不必麻烦了,都这么晚了。”

“这位小兄弟懂事!”店小二脸上登时又放晴了,“这么晚了,是也没剩什么吃食了。下酒的豆子倒还有些。”遂还继续打着傅沉钱袋子的主意,“客官不来豪迈的,那来上一壶小酒,助眠也是好的。”

傅沉懒得理他,回头看着归霁,“你以为我问你饿不饿,是要让店家给你准备吃的?”

归霁被他问得一愣,不置可否。天地可鉴,她刚才就是这么想的,根本没往其他地方去寻思。而且不光她这么一位,就连店小二都是这么理解的。

他接着道:“你也知道都这么晚了,让人家上哪儿去给你找吃的!”

“那你刚刚那么问是……”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要是实在饿了,就啃几口干粮喝几口凉水。要是还能熬着,那就等明天睡醒了,再让小二给咱们张罗一顿热乎的。”

金主没有接茬还故意打岔,店小二挺尴尬的。遂也就知道今晚这连带的买卖是做不成了。他只得道是连连,还得陪着一张灿烂的笑脸继续把这住店的生意做下去。

楼梯上慢条斯理地又走下来一个店小二,看起来文质彬彬,让他肩头上挂着的汗巾子显得格格不入。和打算盘的那位比起来,这位可谓是半点儿小二的气质都没有。

“住店呐?”店小二和气地问道,“上房还剩几间,可以挑的。客官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没有?”

算盘声复又响了起来,打算盘的那位不咸不淡地接了话,“干净点的,清静些的。”

“清静的好说!”店小二引他们上楼,“这个点,住店的客官都已经睡下了,肯定清静。”上了楼梯后,他领着他们往栏杆右边走,“不住人的时候,上房每天都有人打扫。干不干净,等客官看了,您说了算!”

傅沉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这个人呢,也并不是那么挑剔的。”

归霁老老实实地跟在他身后,一句话都没有。

店小二间或看了看他身旁的少年,问道:“弟弟?”

傅沉这才回头瞥了一眼归霁,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远房表亲。家逢变故,没人了,我只能过来将她带回去养着。还好也已经这么大了,在我身边也待不了几年。”

“客官心善!”店小二奉承道,“长得也是一表人才。”

归霁依旧没吱声,她觉得有些奇怪,这酒肆里的两个店小二都有些奇怪。因为傅沉那张脸,一看就和塞外脱不了干系。现如今塞外的部落闹得凶,打得更凶残,虽然傅沉这长相是挺好看的,但在北契其实并不招待见。依照大师兄的说法,那就是——都不能活着走出北契!

店小二给他们推开了上房的门,兀自走进去忙活,“我把烛火给点上,客官您看看,满不满意!”

黑黢黢的屋子随后就被烛火映亮,归霁暂且搁置了满腹的狐疑,好奇地探出头去看。屋内布局一目了然,她觉得这间上房非常不错,比自己在古悼山住的那间小屋子可好上太多了,也比先前在福安城的那间小屋要干净许多。

傅沉随处走了走,又随意摸了摸,“还行吧!就这间了。”

归霁只有默默看着他的份,因为她身无分文。与此同时,她觉得傅沉一定很有钱,不然也不会连问都没问价钱就先把屋子给定下了。

店小二应了一声,笑嘻嘻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

傅沉卸了剑,往坐榻上一坐,开始脱靴,“床你睡吧!我睡这里。”

都说怜香惜玉乃君子美德,傅沉此举可谓是天经地义。但归霁毕竟是在认真地装小子,怎么也得装得像些。她挺看得上那张宽敞的床榻,但又觉得此时爽快地承了他的美意不太妥当,遂就假装客气了起来。

“还是你睡吧,沉哥!这几天你御剑载我,怪累的。”她的眼睛还在那张床榻上流连,“要不……”

“这么客气啊!还是……你是想跟我一起睡?”傅沉边脱鞋边看着她促狭道,“阿及啊,这才认识多久,逮到机会你就这么不矜持了!”

归霁嘴角抽了抽。

“温香软玉是醉人心,跟你算是怎么回事?但照道理说,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我也不太好拒绝。但你才十六岁,勉强还算是个孩子,不妥不妥!”遂脱了靴子把腿一盘,闭眼一本正经地打起了坐,看着六根清净,嘴上却是风流,“我傅沉玉树临风,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也有大好的前程似锦,可不想因为你落得个臭名昭著的下场。”

这才几句话的功夫,又没个正经!归霁觉得自己同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代沟,懒得搭理他,索性毫不客气地倒头就睡。

屋内一瞬就安静了,只余时光伴着夏夜的清凉缓缓流淌。

许是游历在外,心无定所,即便累得不行,归霁也不过是睡到了半夜就醒了。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她自己都觉得纳闷。复又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不但没能睡个回笼觉,反而更精神了。

窗户半合着,留了条一掌宽的缝隙。风便从中过,将窗外的舒爽带了进来。

从床榻上望去,归霁恰好能看见半盏圆月。月光幽幽淡淡,为这宁静的深夜添了几分静谧。

她躺得背疼,就索性起来了。

傅沉依旧还是那个坐姿,稳稳当当,只是眼睛闭上了,看起来很安详。

归霁蹑手蹑脚地爬下了床,挪到了他边上。傅沉看着像是睡着了,睡得非常沉,甚至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她不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腹所及之处,竟是一片叫人意外的死寂。

归霁本不过就是好奇那么一探,揣着小孩子捉弄人的玩心。但当她感知不到傅沉的生气时,仿佛有一道霹雳当头打下来,瞬间穿透了她。

本就瘦弱的身躯一瞬往后跌坐到了地上,她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盘腿而坐的傅沉,不敢相信这个元婴大剑斗师竟睡着睡着就把自己给睡没了!

归霁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继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掌声清脆,在这宁静的夏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她复又拧了自己一把,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屋内暗得很,连烛光都没有,只余一缕从窗缝中钻进来的月光。白色的薄纱帘子被风吹起,鬼魅一般飘在半空,好似个张牙舞爪的鬼影,想要往他们这边扑过来。

-TBC-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九歌】上卷《天堑》——第四章 穷追不舍(1)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bcteyr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