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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上卷《天堑》——第四章 穷追不舍(4)

【九歌】上卷《天堑》——第四章 穷追不舍(4)

作者: 西西惟亚 | 来源:发表于2022-05-04 19:46 被阅读0次

    想着白胡子的亲娘和亲外婆,手里的羊肉包子一下子就变得没了味道,归霁越想心里越膈应,看着包子迟迟没能下得了第二口。

    傅沉见状,叫住了摆好小菜迈腿欲走的算盘小二,“看来我弟弟吃不惯羊肉,你这处有其他馅儿的没有?”

    “有!”小二伸手去取下面的一笼没动过的蒸饼,“甜口的今天卖完了,但还有牛肉的和野菜的。客官要哪种?”

    “阿及,你想吃哪种?”

    “肉……”

    傅沉笑了,“你这孩子,羊肉不吃,但还是喜欢吃肉!那就来一笼牛肉的,小二!”

    “好嘞!”

    算盘小二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傅沉伸出手,“不想吃就不吃了,给我吧!”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我咬过的。”

    “那有什么关系!”他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怎么也是花银子买的,总不能浪费!”

    归霁顺从地把那咬过一口的包子放在了他的掌心上,好奇道:“沉哥,从前你也经常吃师门弟妹们吃剩下的吗?”

    “那时候生活拮据,他们要是敢剩饭,早就被我揍趴下了!”他两手都抓着包子,“我觉得我待你倒是宽容!”

    归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尴尬地笑了笑,自己也觉得自己事挺多。

    “要不是知道你是从小喝羊奶长大的,我也一样揍你!”遂凶巴巴地道,“一会儿牛肉包子来了,别给我作妖,痛快点吃了!”

    她嗯了一声,先就着小菜乖乖吃起了清粥。

    就在这时,邻桌已经吃完早饭开始唠嗑了。

    “你听说没有,无澜派出事了!”

    只这一句话,便叫归霁一瞬停了筷子。

    “据说挺惨的,一道观的徒弟,就逃出来俩!”

    傅沉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目光却落在了归霁的脸上。

    “那千年王八整日里磨磨唧唧的,遇上这种事,可不就完蛋了嘛!”

    “千年王八是谁?”

    “你还不知道呢?那掌门啊,姓归。听说从前他还不是掌门的时候,就是个让人着急上火的德行。能磨叽三天的事,他绝不会赶在一天里做完。后来上了年纪,可不就给人叫千年王八了!”

    “哟!”那人笑了起来,“那无澜派祖师爷的棺材板可要盖不住了!”

    “可不是!”

    邻桌继续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

    “我听说是仇家上门寻仇来的。仇家叫……”

    “叫……”

    “叫……叫叫……”

    周围嘈杂声不断,算盘小二拿来了一笼新包子,人恰好挡在了她面前,“客官,您要的包子!”

    归霁方才还听得仔细,被小二这么一打断,待到再竖起耳朵想要听个究竟时,却发现邻桌那二位不知什么时候竟都成了哑巴。再探头一瞧,他们张着嘴光动手比划。

    “阿及,快趁热吃!”傅沉面不改色地递给她一个包子,“吃完了带你去玉临城逛逛。”

    这还是自逃出古悼山以来第一次有无澜派的消息,归霁听了上文没听到下文,急得坐立不安,哪儿还有心思吃包子!她扒拉开算盘小二刚想去邻桌问个究竟,却猛然发现方才还坐在那里比划的两个人不见了。

    茫然地望着那一处空桌,归霁傻眼了。

    “你看什么呢?”傅沉回头顺着她的目光也往邻桌看去,“那里也没人啊!”

    “没人……”归霁失魂般呢喃着,“没人……没人……”

    “一口羊肉,叫你中邪了?”他把包子塞进她手里,“再不吃就凉了!”

    归霁还没能缓过来,脑子里一直回想着方才那两个人的话。她愣愣地抬手咬了一口包子,根本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后来傅沉说要带着她逛玉临城,她也不过是随口哦了那么一声。

    一顿早饭吃得算是丰盛,傅沉领着她走出酒肆的时候,日头已经攀得老高了。

    他们一路慢悠悠地往北走,越往北越热闹,街上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归霁心不在焉,还在想着那两个人说的关于无澜派的事情。就连何时走到了傅沉前头,她都浑然不觉。

    傅沉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看着她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觉得要坏事。方才邻桌那两个穿着的是便服,他分不清他们是哪个门派的,但却可以肯定他们皆是灵修。

    离开福安城时碰到的那个姑娘就已经让他提高了警惕,不曾想好不容易到了玉临城,事态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眼下这不知道从哪里横生出的枝节让他有点心烦。边走边看身前魂不守舍的归霁,他烦上加烦。心烦意乱之时,计从心生,他觉得此时倒不如来一计“引蛇出洞”。

    归霁漫无目的地在街上瞎逛,全然没有注意身前身后少了个人。待到她回神之际,入眼已是陌生。

    “沉哥!”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人流,不知所措地又喊了一声,“沉哥!”

    行人来去匆匆,没有人为她停留。

    “沉哥……”她挤入了人群,在比肩继踵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沉哥!沉哥!”

    你在哪里!

    归霁登时慌了神,脑中一片空白。

    川流推着她往北去,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回头逆流南下。她不知道傅沉会在前方等着自己,还是会停留在他们走散的地方。亦或者,他根本并不在乎,已经独自踏上了游历之路。

    她后悔了。她的身边只剩了一个傅沉。她应该牢牢地抓住他,赖着他,寸步不离。而现在,傅沉不见了,狗崽崽也不知道身在何方,她身边就连白胡子老弟都没有!

    这着实是比当初自己从古悼山逃出来的时候还要惨!

    没有了傅沉,归霁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她长在古悼山,根本不晓得北契的边疆在何方,到底有多远。人流推着她往北,她也就只能往北。

    归霁陷入了彻底的茫然之中不可自拔,仿佛这玉临城的热闹已经与她毫无瓜葛。师门遇袭,同门皆都生死未卜,眼下就连唯一能仰仗的傅沉都不见了。

    她从中天的光景一直走到了日头西斜。周围的一切于她而言都太过陌生了,无论东西南北,她都不在乎。她只知道傅沉不见了,可能再也见不着了。

    皓齿咬着红唇,她想哭。

    白日的炙热悄然散去,人流渐渐稀疏,露出了脚下的青石地。她不得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儿去。

    昏暗的晚霞挡住了光明,发黑的青石地上蓦然闯进来一双黑色的靴子。靴子之上,是一件镶着白边的黑色道袍。归霁愣了愣,抬头一看,就见一个道士模样的青年步态匆匆直奔自己而来。他梳着干净利落的道士头,发髻中插着一根白玉簪子,手挽拂尘,一副不染尘埃的样子,白净得同个玉雕的人儿似的。

    玉雕的人儿开口了,“归霁道友,速速随我离开此地!”

    归霁怔怔地看着这个陌生人,四顾而望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长,你认得我?”

    他点了点头,一副赶时间的样子,“且先莫问,我等修士在这里无法开口答你的疑。随我离开后,我再同你细细道来……”

    然而玉雕的人儿话音未落,当空便劈下了一道凌厉的剑气。街上的路人本就不多,这下全都散开了,四下躲避。

    周遭一下子就变得空旷了起来,连过路的风都能吹起地上的尘埃。

    傅沉高大的身影好似能遮天蔽日一般,从天而降,挡门板似的,硬生生将二人隔了开。他落地抬手就是一掌,直接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推出了三丈远。

    “沉哥,你终于回来了!”归霁从他的背后探出半个脑袋来,“这位道长是谁……”

    她边问边抬头朝傅沉看,在看见他一张宛若凶神恶煞般的脸后,十分自觉地禁声了。

    傅沉的神色好似个活阎王,目光凶狠地落在了那个玉雕的人身上。衡坤剑在他手上妥妥地握着,剑已出鞘,锋芒毕露,剑气逼人。

    那位道士挨了一掌后连着退了好几步,但还算从容。

    “傅掌门,回头是岸。”

    傅沉不为所动,反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归霁觉得他的声音比平时要低了好几个度,透着危险的杀意。

    “此事已通报各长老。”道士看了看他身后的少年,“还望傅掌门高抬贵手,将归霁道友交于我们带走。”

    “凭什么?”他邪魅一笑,“你们当我傅沉是个傻子吗?你们真正要的是什么,敢不敢直说?”

    “长老们也是为了息事宁人,才派我等前来。倘若傅掌门继续执迷不悟……”

    “怎的?”傅沉打断了他,“有本事,直接冲我来啊!”

    道士叹了叹,似是无可奈何,“傅掌门,何必如此。你也知我们无意同你动手。”他遂还抬头望了望这天地,“更何况是在这里。”

    “知道打不过,那还不赶紧滚!”

    道士复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少年,想说却知道有些话在这里是说不了的,只得全部囫囵咽了回去。

    他拱了拱手,“那么……傅掌门,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那道士虽然来得匆匆,走的时候却闲庭信步,看起来也不怕傅沉在背后给他一剑。

    归霁赶紧抓着傅沉的衣角,好似怕他又不见了似的,望着那个道士的背影问:“沉哥,他是谁?”

    “五月仙道的人。”

    归霁着实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傅沉的话。

    “相传他们的祖师爷是在某一年的五月得道飞升,故而门派就改了这么个名字。”他不耻一笑,“说是修的仙道,其实都是一群阳灵修!”

    “阳灵修?”

    “阴灵克妖,阳灵克魔,你听说过没有?”

    归霁心虚道:“好像……”

    “阳灵朝天上去,阴灵往地下走。”傅沉自顾自地挤兑着那群与自家师傅志不同道不合的阳灵修,“他们家祖师爷有没有上天做神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到处蛊惑人心,招摇撞骗!”

    “他们是坏人?”归霁不确定道,“但那位道长看起来像个好人啊!”

    傅沉一回头就用剑柄砸她天灵盖,“‘道貌岸然’四个字知道是怎么写的吗?”

    归霁被他砸得脖子都缩进了肩膀里,捂着头顶道:“他怎么认识我?还认识你?”

    “我一个元婴大剑斗师,又是一派掌门,被同道中人认得很奇怪吗?”他作势又要往她头顶砸,“你这小骗子,骗我姓莫,结果姓归!福安城外,又在古悼山附近……无澜派是吗?你师父叫归崆?”

    身份被识破,归霁不敢说话了。

    “无澜一派,非符即阵。怎么出了你这么个怪胎!”

    “你说你师傅是个灵修,不也出了你这么个剑修大徒弟?”她自知理亏,但性格使然,她依旧心虚嘴硬,“既然你不是怪胎,那我也不是怪胎!”

    傅沉倒是对她这一番理直气壮的死鸭子嘴硬不意外。但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碰上这种情况,他也一样在嘴上不能输。

    咣当一声收了衡坤,他当即胳膊一抱,“谁说我不是个怪胎?在修真界,他们称呼我傅沉为傅掌门,那是做做面子,客气客气。背地里,他们都叫我怪胎!我一个掌门都被人叫怪胎了,你这个无澜派里走出来的小剑修,叫你一声怪胎,那是我在抬举你!”

    归霁:“……”

    归霁这才后知后觉,认同了大众对他的看法。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话,也就只有他这种怪胎才能说得出口!

    “你们无澜派的事情,在福安城里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些传闻。但传闻毕竟是传闻,不一定属实。”傅沉沉淀了一下,开始认真地套她的话,“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

    这可为难死归霁了。她只知道自己在山坡上放养遛狗睡着了,醒来后就变天了。至于中间发生的事,她一概不知。

    归霁诚实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傅沉换了个路数,“那我说着,你听着。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来。”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

    “传言说是你师父作恶遭报,门派被屠。你师傅……”他顿了顿,“据说是已经没了。”

    虽然不确定早上在酒肆里听到的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从傅沉嘴里听到同样的话,归霁还是惊得再一次手足无措。

    “你别慌嘛,都说了是传言,未必属实。”他接着道,“据说无澜派里只有两个徒弟死里逃生,但却下落不明。是你和你大师兄吗?你一个还在练气的剑修肯定没那么大的本事,是你大师兄带着你逃出来的吗?既然是一起逃出来的,你们怎么又走散了?”

    归霁只有摇头的份,“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山坡上。没看见其他人,只有狗崽崽和白胡子在边上。我放羊遛狗回去,就看见道观毁了,门口还站着三个坏人。”她不安地道,“沉哥,我师傅是好人,不会作恶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会不会是得罪了谁?难道刚刚那个道士也是来杀我的吗?”

    “五月仙道的人虽然坑蒙拐骗,但他们到底修的是仙道,还不至于为了钱财伤人性命。”傅沉一本正经地同她分析,“我觉得他泰半是拿了银子受人之托来找人的。找到你,把你带回去,就算完事了。”他一脸的愁容,“既然已经出现了一个五月仙道,那就还会有更多的人找上门来。毕竟你就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赏金,这世上有的是为钱财而奔走的人。”

    归霁被他说得心更慌了,“那……那怎么办!”

    傅沉倏尔目露凶光,吊着一边的嘴角,恶霸似的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我也可以是他们一伙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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