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在我七八岁时,那个时候我姥姥院儿里的孩子们会比谁家富,还传闻某某家是万元户。我那个时候住在姥姥家。姥姥家看起来比别的小伙伴家看起来更“穷”,比如家具不新,没有电视。只是一件屋子,还不怎么见阳光。我和姥姥在这间屋子里生活了很久,度过了我的童年,青春期。
在伙伴面前,我感到自己被比了下去。至今仍然记得那时候的心情。甚至想着,我姥姥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不比你们的差。可是这个念头却很无力。我不愿意让自己看起来嫌弃是姥姥家的,这太没有“良心”。
作为一个70后,经历了从匮乏年代到现在一点一点富裕起来的阶段。
那时候冬天特别冷,姥姥家这一间不见阳光的屋子,到了冬天在里面被冻得透透的,我经常需要大白天钻进被窝里取暖,那感觉就像光腿穿了一条单裤站在寒风凛冽中。一个小院子里,有一棵香椿树,有一个简陋的小煤屋,一半放煤,一半放个炉子做饭。没有门,做饭时身体会露在小煤屋外面,下雨时,做饭需要打着伞。挨着小煤屋的地方是水管。在安装自来水之前吃水要拿水桶去接,差不多三十米的距离。到了冬天,院子里的水管会冻上,每天早上我要做的事就是烧壶开水把冻住的水管化开。这就需要前一天晚上把水接好放在屋里去。在特别冷的时候,水管就会被冻爆。这个活,通常是我舅舅来给修好。
姥姥爱她的一对粘窝。就是粘子做的鞋。每天晚上她都会用手,用扫炕苕帚拂去粘窝上的灰尘。然后放在椅子上,都不舍得放在地上。这是姥姥的心爱之物。姥姥没有文化,没有工作。出身又贫寒,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夫,带着我妈和我舅两个孩子度日。又经历了我们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最困难的时期。
那时候小,不能理解姥姥和父母的小气。那个小气程度到了让我对他们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程度。
炖过的鱼,姥姥把八角拿出来,晾干,下次继续用。
爸和妈总是吃剩下的饭,不舍得扔。即使不新鲜了,爸爸剥几瓣蒜就着就吃了。
我想要一双雪地靴,不给买。想买个头上带的有装饰的皮筋不给买,想买双袜子,不给买,把漏洞的补补再穿……
爸爸从小给我们学的诗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妈妈最常挂在嘴边的是人穷志不短。
对于物质的贫乏,我真心不喜欢。不喜欢那种拮据的感觉,不喜欢自己的要求总得不到满足的感觉。父母让我们学习,我也不服气,内心想的是你们为什么不学?你们为什么不通过学习创造好的物质生活?
如今看来,真的是自己年幼不懂事。
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我让自己成为了一个受害者。一个不知感恩,充满怨气委屈却又不敢发的孩子。心也渐行渐远。
个体,家庭,国家发展,时代变迁,如今再去回看往事,理解了妈妈和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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