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梧桐街刚挂起门牌没多久,就有国税地税上的杂牌工作人员找上门来查证办证,那时街道税收的任务,大多承包给一个县城里叱咤风云的地痞人物,他们进店的时候,往往拉长了脸,话不投机,就要抬凳椅拿剪推带走吹风机子,好在长庆从前的农药厂,也有几个打搅不错的保安哥们,他们那些名头提拎出来,也能起到一定震慑力的,央求人家说了几次好话,证件不全,给了那帮收税人一些活倒的税款,捎带着让那些人理个便宜发。店勉勉强强的维持了下来。
时日一久,证件不全终是个令人颤颤惊惊的事。因为那些国税地税上的正式工作人员,逢着年初年尾,或上面下来普查时,不管是工作需要,还是例行公事,每年都要兴师动众的,到各个店铺声势浩大的检查个三两次的证件税费。
“把你的证件赶紧的办下来,上面来人检查呢!要查出来你们无证经营,要么摸收了你的那些非法营利的东西,要不就查封了你的店!再不济,还要罚款刑拘你!”他们制服笔挺,工作严谨,说的合理又合法!
为了不受到某些可怕的惩处,为了让他们的工作显得轻松而有力,捱到第二日早间八点后,赶到工商局办好了工商许可证。隔日又赶到主街对面地税局的营业厅,办了税务登记证的备案手续,缴了相应的税费后,月挨月的,就有了税收的花底子。
当然,有可能的话,还可以找个神通广大的亲戚朋友,在各种税收的活倒管理下,逃税漏税,投机取巧,像街道上众多攀扯上关系的商家那样,缴纳了极少的税费或勉了税费后,可以节省下一笔相当的票子。
尝试的理由很充分, 人心的贪婪可以用吃喝的伪装达到遮掩的结果。在月儿的暗示下,长庆咬了咬牙,破费了一百多元,达成一桌可以的饭局。
税收少是少了些,没有别的面子大的人们那样,税费可以分文不出,照样通通快快的开门营业!
梧桐街西口对面街道上的红桃理发店,因经营广泛,名扬县里县外!
店里花瓶似的供应着六七个浓妆艳抹的服务员,个个像街道花圃里香艳盛放的月季花!看的过往的男人们眼花缭乱,心下惊讶着赞叹着造物弄人的丰美。造物主把这些年轻的女子 ,修饰的美仑美奂,如明艳柔软的湖水,波动过他们男人那些干涸的身心,又缠绵上他们无限的热望。
那些花朵是风骚的刀锋,砍削过男人们混沌的激情,让世界的躁狂趋于一时的安宁。
胡海生是奔着红桃发廊的声名去的,是奔着那些花花草草的风景去的。他有的是要挥霍掉的闲暇无聊,有的是要釆伐的极品快乐,有的是要释放的浪漫情怀!
有钱时那浪漫绵绵不休,没钱时那浪漫锁也遗失!
那天,胡海生站在红桃理发店的门前,站在地税局一个方向,站在主街道的一边,站在这样的高度看向槐影摇曳的街道,看向黄土叠起的梧桐街。
这条黄土起伏的梧桐街,胡海生好奇的走过,他怀着看看梧桐街树的想法,走过梧桐街道,那千百年来黄土突兀的基层。
梧桐街上并没有梧桐树,房屋低矮,狗吠鸡鸣,院里院外各种茂盛的树木,附首低颔,问安着那些思想单纯,生活悠闲的人们。
他停下脚来,曾经真诚的探问过那些个扎堆码牌的老人。他们说好多年前,在这条老旧的土街道上,曾经成长了一树数百年上千年的梧桐树,七彩的凤凰栖息在冬暖夏凉的梧桐树,栖息在梧桐不落的枝叶间,后来七彩的凤凰飞走了,梧桐树开始有了本地四季分明的风景,有了飒飒飘荡的落叶,不知哪个年月,又悄无声息的殁去了。
此时的他看见一个明艳的女子,迎着朝霞的金色,从左手地税局的栅栏门走出,斜穿过不怎么宽阔的主街的柏油路,踩踏过摇晃的槐影,走进他对面的梧桐街,走了几步,就拐进了左边的蓝梦理发店。
胡海生决定穿过二十米的主街道,也就短短几秒钟的样子。他的胸背宽阔,走动起来,腹部的赘肉开始微微的颤抖着,一副富态的神气。三十三岁的胡海生,是个发了点焦炭小财的老板,除了对焦炭敏锐的眼光外,就是对女人独到的剖析。
月儿开了店门,刚走进去,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证件,后面响起个声音。
“你们里面干洗头吗?”
“洗呀!”月儿转过身,
看见一头密发微卷着一路奔向脑后门的胡海生,此时,她不知道胡海生的鼎鼎大名,那是胡海生来店里几次后,他带来理发的朋友随口说出来的名字,
“这是我们的胡老板,胡海生大老板,招呼好了,他可是个财神爷!你店这生意呀,还愁不会好?”
当时看见这位大佬般的年轻男子,右手掂着个半截砖般漆黑漆黑的大哥大,站在两叶没开全活,带玻璃的木门间,涌进屋间的一大半的亮光,此时因他铁塔般的身板直通通的阻挡,屋间突然显得局促昏暗起来。
“这小媳妇,店里就你一个人吗?”
月儿车转身正要回上话,却听见这位陌生的大佬接了个电话,竟然把大哥大贴在一只耳边,打起了电话。
“外——外,我让你们把烧好的焦炭搬出窑,后天拉货的车过来,焦炭走的快了,就赶上几窑,要逢着风头,几个月的停摆,你们不是没碰上过?没活时,你们着急着赚不下钱,这会有活忙,还是有事情?就你们事多!窑上的事情交给老孙了,有事找老孙,别动不动打过来电话。”这位大佬打电话的声音很大,他似乎未曾想到隐藏自己暴躁性子的意思,连发怒也像点燃了的冲天炮。
在月儿短暂的理发生涯里,觉得这样的顾客,见多识广,也应该是顾客里挑剔难以伺候的人物,就不由的拎起散漫的心,觉得自己干洗可得花费些心思,以免落下顾客的话头来,得不偿失!
这位大佬生着红堂堂的圆板脸,皮肤上没有被岁月烙烫下任何粗糙的印痕,这时也许酒类的刺激,一对肿眼泡在白色方圆的镜片后,努力睁开睁大来,从那张阔嘴里喷吐出一股浓烈的酒气。
“你这屋里好热!有没有空调?”
“没有!有吊扇!”
“吊扇吗?不用开了!”胡海生脱下他黑蓝的西服外套,递给月儿,在一面仿瓷的墙壁上,有个贴墙的木制衣架,月儿用毛巾擦拭了两下,就挂牢胡海生的外衣。
第一次为胡海生这样的老板洗头,无处不再的拘谨让她少了更多自由的话语。和一个醉了酒的男人胡侃海聊,无异于飞蛾扑火,月儿洗着头,满怀着说不上来的介心。
“没想到你这小媳妇手艺不赖,还真是个正儿八经做生意的!我以后会来的,这多少时日,一直在你们街道对面的那个红桃理发店消费呢!”
没想到这老板喝足了酒,竟然可以思维敏捷,咬字清晰呢?他要见天儿的光临本店,当然再好不过了。
顾客嘴上的喷子由着他们随便的喷来着,来不来由着他们脑壳腿脚的发挥呢!
胡海生还真的回头了,并且见天儿的在蓝梦理发店报道上班似的。
“你这个媳妇呀!会说话,我不来也想来!”他转过头,对着他的朋友们,“我给你们说过,这儿理发店的老板娘漂亮呢!是不是?”
“我怕丑的吓跑了你呢!你倒回了头呢?”月儿嬉笑着。
胡海生有时一个人的队列,有时三四个人的阵营,看店里人多的时候,他向月儿扬扬头,不知在哪里踅摸了一晌半日的,回转的时候,总要在月儿店里洗个头,有时焗个油,或刮个胡子,修个发际线什么的。
红桃理发店拥有着像胡海生这般众多的铁杆顾客,其它店铺也拥有着各自忠诚的店友,月儿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店铺,只好针尖般锋芒毕露的扎进这座城市的皮肉,才能赢得站立的权力, 才能向这个世界 宣言,高呼自己的存在!
顾客,生杀予夺着各个店铺的去留死活呀!
在这店铺林立的街市,顾客是自己的吃穿用度,是店铺活跃流淌的血脉!
胡海生要是坐在店里,看见柳长庆进来,
“兄弟,来一根,正宗的白沙!”或者稀罕的“中华!”胡海生殷勤的递上来烟火。
柳长庆不愿接收别人反客为主的示好,他特意指了指自己上衣的小口袋,那里如今别着一盒云河牌的香烟呢!那里也许还装过秦乐,苗家,顺风,各种廉价的香烟!
他端着男人固执的架子,对那些到自家理发店,勤快走动的男人,自始至终的,怀着一种戒备怀疑的思想,对着别人的好意,除了摆摆手,没有丝毫受宠若惊的表情。
暗地里,又会为自己疑虑重重的想法,找出各种安抚的理由。他讨厌那些能说会道,夸夸其谈的男人,和那些理发的男顾客保持着相应的距离,这是他男人保守自尊的安全底线。
他刘长庆对于店里这些个男性的常客,会永远这样不冷不热的继续下去。
他拒绝接收胡海生和别的理发顾客的卷烟,不管是白沙还是蝴蝶泉之类的期望香烟,有时勉为其难,不得不接收了胡海生热情似火里递来的烟卷,他有点不堪其烦的接过来夹在了耳间。至于接火,他会指指自己的口,不是生火了,就是牙疼了!
他从未认同那些和自己女人言谈放肆的男人,这样的情形让他痛苦难堪,怒不可遏,他真想耍耍自己男人的威风,让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们,品尝疯言疯语招惹的可怕后果。
这是理发的场所,这是求财的地方,自己那颗易于受伤的心呀!背地里没少让媳妇月儿拿来开涮和指责!
“这是理发呢!又不是给人家过日子?你板着个脸?让人家坐在凳子上理发,人家能坐的住吗?这又不是你们男人买烟火,付了钱,一分钟不到,就可以走人了。我想和别人说那么些话头吗?他们不过来理发,我可是半句话都不愿嘣出来哦!有些人脏死了,还要给他洗头,那身脏兮兮的衣服?还有不知何处散发出来臭眼的气味?扑进人的鼻子,熏的人恶心,出不来口顺气。你有本事?把你男人顶天立地的本事使出来!养着我!我为你做饭洗衣,和你一个人说话儿!”
月儿说归月儿说,柳长庆自己充满戒心是自己男人的本能。
他很少和顾客寒暄,要么走过理发的场地,穿过透明玻璃镶嵌的隔扇墙,进了后面的卧室,卧室后又连着隔了实墙的一个小卧室,那小卧室在一九九八年的时候,住进了我的第一个徒弟。
胡海生也许是店里的一盏明灯,他带着豪车的重量,带着大哥大的光环,也带着月儿我和别人的崇敬,说自己不是个拜金主义者,但拒绝眼下的实惠,显然是个虚妄的想法。
在那些衣着寒酸,口袋扁瘪的众多理发的群体里,胡海生的莅临,开始让蓝梦理发店篷壁生辉,闪闪发亮。
胡海生打电话,很多时带着愤怒的情绪,声音响亮,骂骂咧咧。这样的情形让他常常陷入电话的躁狂里,而忽视了其他顾客的感受!他的健忘,让别的理发或等待理发的人们,不知不觉的噤了自己闲谈的口舌,他们扬起脖颈,像得到某种召唤的鸭子似的,全都看向胡海生。
山上的少年茶壶,穿着吊吊挂挂的破衣烂衫看向胡海生,在他单纯的世界里,胡海生的福足显然是他永远想像不出来的生活!他有时在山上搞些新鲜的脆枣,坐着他们那儿一天一次的公交车,铺个单子,摆在蓝梦理发店前面的土街上,搞上几个快活钱,也会在各个季节里,像他们附近的乡亲们一样,漫山遍野的廉割冬凉草,摘连翘,跑到林木茂密的森林里搞五味,这个五岁上死了娘亲的少年,双脚间踢踏过拎不起后跟的破鞋,屁股后为了遮丑,自行衲起的粗针大线,都让他狭窄的视野,局限于县城繁华的小世界。
二十二年后,等茶壶住上县城郊区的精准扶贫的单元楼,他好长日子里,都有种做梦的感觉!他当年想像不到的翻天覆地的幸福生活,那便捷的智能手机,如今时时装在他的口袋,拎上他的耳朵,他玩微信玩抖音,和亲人朋友通电话,就像面对面的说话儿!比胡海生当年的大哥大,比胡海生一九九八年更换的摩托罗拉的掌中宝,低廉了不少,轻便了不少。除了认字少的后悔事,他更在意小学就读的儿子学习上的大事,他自己没文化登不了大雅之堂,培养儿子有出息,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胡海生当年的阔绰,理发的顾客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喝五十元一瓶的杏花村,普通百姓听的咂了咂舌,只有羡慕妒忌的火。
“这娃,你没人管吗?”胡海生有次问理发的茶壶。
“我妈没了,我爸种庄稼,还有个读书的弟弟!”
理发三元,月儿收了茶壶两元。茶壶在门前卖枣,总喊着,
“姐,你尝尝,这刚接的枣,可脆甜呢!”
月儿还是按卖价付了钱,这样才算心下安然。她觉得茶壶是个身世凄苦的少年,心不落忍,几次没收茶壶理发的钱,其实和茶壶家一样拮据的人们比比皆是,只是茶壶是个早失母爱的孩子,衣装上显出更寒酸的窘态。
长庆的身架虽不怎么宽展,但结婚后还是有点发展的倾向,他从前窄小完好的衣服,月儿挑了两身,悄悄送给了茶壶,茶壶欣喜的接收。有次迫不及待的套在破烂的裤头外,在镜子前照了照。
“这小伙子,也是个没了娘的孩子!和我一样样,他还有爹陪着,我可是连爹也不记得了!”胡海生对着月儿,又好像对着茶壶,“喂,年轻人,对你爹好些,有爹比没爹强呀!”
“种地吗?”
茶壶点点头。
“出过门吗?”
茶壶摇一摇头。
“想到外面干活吗?我朋友在候马那边搞焦煤,需要些人手!”
对着胡海生这位老板的好心,茶壶还是一再的摇了摇头。他心下虽想感受县外的新鲜世界,可对着这位陌生又有点亲切的男子,他还是疑忌丛生,毅然决然的拒之于千里之外了。
两年后,十九岁的他,在理发店再次相逢胡海生后,俨然以一个熟人的身份,走进了胡海生本县那处炼焦的地方,就在距离县城不远的那个小镇后的中条山麓下,干了大约一个季度运煤装煤,扒焦的焦炭活。
“呵呵,姐呀!那活干干停停,”茶壶对着月儿,
“老板上边有人呀!风头紧的时候,干的红火的炼焦场不得不嘎嘣一下停下来!别的炼焦的地方,被捣毁了炉口烟囱,我们老板上边有人呀,停了产,就可以平安的过去!”茶壶后来又说,“我们老板有当大官的十嫂罩着呢!”
“你是不是记错了?是十哥呢?不是十嫂吧!”
“姐呀,我们场上的干活人,都知道我们老板有个厉害的十嫂,十哥不知干什么的?”
月儿为自己这样的好奇心感到吃惊,自己干吗要对一个陌生的顾客产生浓厚的兴味?不就是一个常来常往的异性吗?自己不免让人怀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似的!
她嘲弄过后,面挂微笑,又戴起自己一本正经的盔甲,保持一贯平和的样子。生气时长吸气长吁气,保持不变的温暖面孔,让顾客有种亲切的感觉,没有压力的走进店,走进她月儿贴心的服务中。
“我们老板问我和你熟不熟,我说我们是理发认识的!”
“可你一口一声一个姐姐叫的,人家老板娘还送你衣物!还认为你们搭着什么亲戚关系呢?”
“我们老板家离我们这儿五十里地呢!跟着他干久了活的,才知道我们老板很少回家去!他喜欢在外面这样逍遥着,绝口不提回家的事。可电话那头说起他两个孩子上学上的事情,他倒利麻自觉的赶回去!说的不好听,比兔子跑的还快着呢!”
原来这样啊!月儿疑窦丛生。私下以为男人能做个好父亲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了。
“我们老板说你是个知书达理的女人,会说话,人又漂亮呢!”
我的男人柳长庆,自打结束了粉房的活计,新的春天里,他又在一个打饼的地方学下了上手快的打饼技艺。
制造烤饼子的铁炉子,需要一个胖乎乎的废油桶,本要自己盲目的在油桶盖上开下个口子,可听朋友说,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天,我们乡下一个开凿空油桶的男人,敲敲打打里,废油桶炸瞎了那男人明亮的左眼呢!接收了朋友的好意,长庆不得不请了个村上在油桶方面有些经验的老师傅,给人家买了盒红塔山,平安的打开了滚圆的油桶。上开下凿,安炉齿,稳炉心,添实土,手粘着冷水稀泥抹炉口,着着实实忙了三四天!
饼摊子摆在理发前面的街道边,胡海生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他脸木木的似乎未曾听见的样子。有时看见胡海生在店里呆久了,就会端着自己男人的大架子,进自家的理发店拿上某个忘却的小物件,或要喝上杯暖壶热水泡制的绿茶水。
长庆往往在店外面,就送出比平日说话大起数倍的声音,这个失了稳定工作的男人,在男人的面子方面,常常自高自大,弄出猪鼻孔插葱——装象的腔调!
“照应下摊子,我进去喝杯水,”柳长庆对着外面案板旁忙着包子的包子铺的老板娘。
“你喝你的去,谁吃饼子?有我看着,只怕借他个胆儿,谅也没胆量,不给钱拿了走人的!”包子店铺的老板娘眨着小眼睛,和任何人说话,习惯了撇下两个嘴角来,让别人感受出亲切和霭的神态。
这位经常搬弄是非的女人,三年后,得到他男人因花案被刑拘的通告后,显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闭口不谈铺外事,也没有叫骂的过激行为。
男人不在家,她看起来精气神十足依旧,她的瘦的光棒似的娘家妈过来帮趁着,离开自家的男人,店铺照应转的欢实着呢!
“我不去看他,随便把人怎么着!罚钱?想着吧!让他在里面坐着!反正我不出钱!”包子铺个头粗实的老板娘,胸前系着白色的长护巾,两手间粘着面粉恨恨的说。
她的娘家妈也一口一声的帮腔着她姑娘。街边摆菜摊的老马和柳长庆看不过眼,坏孬挨的近,天天见面说话儿的,也算是交情不错的!俩个男人买了点吃的,送到梧桐街街心的城关拘留所,托了里面负责管理的朋友,才好不容易的安排个见面,两人当面问明了包子铺男人拘留的事由。
“那是几年前的旧事了!就去了一次,也许在外面的炉火上做饭时,被路过的那个睡觉的小姐看见了?这段不是风声紧吗?派出所有任务,到处的抓小姐,咬嫖客!……”包子铺的男人苦着脸,“你给我们家的说说,赶快把我弄出去得了!天天儿吃窝窝头,喝稀饭,难吃不说,还吃不够!”
老马和柳长庆回来告诉包子铺的女人,“你还是把你男人弄出来吧!出来担水做饭,你有多省心!”
“让他在里面呆够,不是说拘留半个月就放了吗?缴一千元的罚款?哪有那么多的钱?”
“你认为拘留半个月,你男人就可以回来了?”
“你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拘留的人,都拘留上半个月放出来,不用罚款,不用掏生活费,人家里面是养先人吗?人家里面是收拾有罪的,你好好儿的,它也不可能把你弄进去住着!你男人见天儿的吃喝,可都烧着钱呢!”老马说着说着就带上了气,
“就是让你男人在里面坐上二十天,一个月俩个月,你还是要付了你男人的吃喝费,罚款么?找不下硬气的人,少不了一个子儿的!”
“你男人进去一个礼拜了吧?人瘦了好几圈!你要人呢?还是要钱呢?再说,花案?犯在哪个男人的身子上,说白了,还算个羞事吗?”
俩个男人把包子铺的老板娘说的身子冒汗,“反正我不管他,由着他去吧!”
第八天上,包子铺的老板娘还是改了口,缴了罚款,算了拘留所的生活费,他男人又成了一个自由的人!
柳长庆没看胡海生,他不喜欢任何男性的顾客,磨叽在理发店!在理发店端端自己高傲的架子,保持着封闭的自尊,进进出出,还有点自己男人的风格的!别人在意不在意他,他不管,他可是把店里常来常往的男性当空气的!把胡海生也当空气的!
这种冷漠的姿态,一段时日,很是让胡海生忌惮,为了减少碰面的尴尬,他改成三五日来一次,来的时候,总有三两个朋友相跟着。
打饼打多了卖不出去,第二日过了炉火,也没个好品相!天气见天儿的热起来,抬早和好的面,摊在案板上,盖了层雪白的笘单,挡了些扬尘,却挡不住午间的骄阳,又挡不住发酸的结局,长庆在面里揉了碱,这样加来揉去,到了下午,那没打成饼子的面团一片米黄,像黄玉米磨好的面粉子!
“你男人打饼子不行,到我上面干活吧!”
月儿和长庆一说,“人家焦炭场用人呢,工钱还可以,你去不去?”
“我羞先人哩!羞的头要插进自己的裤裆子!让女人给我找活干?不是让人寒碜我柳长庆吗?”
话不投机三句多,月儿适可中止了自己的建议,自家小心眼的男人,再说下去一句,就会雷霆大发,脸红脖子粗的和她吵架不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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