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壳

1

这是一次车祸现场！我静静的望着那具原本很熟悉的身体，摆出匪夷所思的形状，悬浮在上空的我竟然有一种摆脱桎梏的狂喜，随后出现了一个旋转的黑洞，撕裂感接踵而至，要将我的灵魂吞噬。

那一刻我竟然害怕了，怕的要死，死亡并不是最终的归宿，我会被碾碎成一缕缕的微尘，同这雾霾一起升华。

我转身就逃，可还是慢了一步，黑洞已经吞噬了我的脚踝、小腹，眼看就要到脖子，我宿命般的叹息一声，留恋的望了一眼色彩斑斓的世界，黑暗已经蔓延到我的头颅。

转机发生在一瞬间，原本不断吞噬的黑洞，像是被鱼刺卡住喉咙的老者，重重地咳嗽起来。

我被咳了出来，脑袋以下没有了身体，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飞头蛮的样貌，不同的是我没有实体，更像一团灰色的霾。

时光穿梭般的流逝，我渐渐厌倦了自己的存在，准备自我毁灭，这时魔壳出现了，赋予我新的生命。

2

“继续！”

苏雯托起了右腮，听的入迷，没有注意到一缕秀发滑入咖啡杯。

“就到这里吧，别忘了我们是在相亲。”

我苦笑，对面的小妮子被我的故事迷住了，脸上漩起了一朵酒窝，慢慢品咂了一口咖啡。

“这是我听过最有创意的自我介绍，你是不是写玄幻小说的，脑洞真大。”

我淡淡的笑了笑，现实远比故事更为精彩。

“那么，魔壳具体指代什么？”

苏雯很好奇。

“壳是让灵魂占据的躯体，至于魔？”

我的声音低沉下来：“非人非鬼，不朽不灭，谓之魔！”

“什么嘛！你别吓人家！”

我的眼神太过冰冷，苏雯明显不适应，下意识又喝了一大口咖啡。

“非人非鬼，不朽不灭，那不就是僵尸吗？你害怕黑驴蹄子吗？”

这丫头还是那么天真，我的心好累。

“倒计时开始了，你相信因果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苏雯不明所以。

“因果？你信佛？”

话音刚落，苏雯发现对面的人消失了。

还不等她站起身，一束白光穿透黑暗刺入眼底，紧接着一辆粗黑色的路虎笔直的撞了过来。

避无可避，苏雯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轰鸣，随后死一般的寂静。

“死了吗？真奇怪？”

苏雯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有在咖啡馆，而是在一段荒凉的河滩，眼前的河水在咆哮，她的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那辆路虎则在河中心起伏。

3

我静静地站在车顶，脚下的黑色路虎，像是垂死的野兽，挤出最后的几个气泡，绝望的沉入河底，留下挣扎的痕迹。

水淹没了我的躯体，只有一颗头颅或载或浮，让我想起吞噬的黑洞。

我慢慢的浮起，脚下粘着一片树叶，向苏雯漂了过去。

看着我一叶渡江，苏雯说话完全不经大脑：“你是达摩转世，还是说根本不是人？”

“我算不算人不好说，但你肯定不是。”

我好整以暇的冲着眼前的妮子笑了笑，神经大条到如此地步，还真罕见。

苏雯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低下头想再抿一口咖啡，结果杯里的咖啡满满的，像是从来没被喝过。

“这是什么鬼？变戏法吗？”

苏雯脸色惨白，跟纸钱一个样。

“该醒醒了，自欺欺鬼的感觉好吗？”

我做好了准备，防止苏雯暴怒。

“原来我真是死了啊！”

苏雯眼泪流了下来，猩红如血，一帧帧影像不断在脑海里放映。

闺蜜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被别有用心的男人灌醉。

在闺蜜意味深长的目光中，被抱进路虎，来到这片荒凉的河滩。

她遭到了羞辱，挣扎的跑了出去，路虎从后碾压，蓄意灭口。

自己的身体，被肆意摆弄，最后装入麻袋沉入河底，那时候她还有一口气残存。

尸体从河底翻了上来，泛白的手臂穿透麻袋，她挣脱束缚，歪七扭八的爬上岸。

一轮满月点缀星空，她仰起头发出愤怒的嘶吼，银色的月辉笼罩住她的身体，狰狞的伤口飞速愈合。

少顷，她原本污浊的眼睛恢复清明，苏雯笑了，意味深长。

4

“一语成谶，你害怕黑驴蹄子吗？”

我看似轻松，但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僵尸没有灵智，但眼前的却是特例，难以掌控。

“为什么将我唤醒？”

苏雯闭上了眼睛，蜿蜒的两道泪痕很是刺目。

“害死你的狗男女，早被沉入河里十数回，灵魂也被磨灭，你还要胡闹到什么地步？难道真要被天打雷劈？”

“你是想替天行道，收了我吗？大仇早已得报，无所谓了！”

苏雯仰起头，露出了细腻的脖颈。

我举起了右臂，一层淡淡的黑气包裹，少顷黑气褪去，自肘以上幻变出锋利的尖刀。

“想多了，如果要杀，你早死了！”

手刀挥向河面，河水被劈开，露出了黑色的路虎，紧接着路虎一分为二。

“你好，我是古灵。”

我的手伸向苏雯，手刀迅速变为手臂。

“古灵？怎么同我三年前被车撞死的未婚夫名字一模一样。”

苏雯狐疑的望着我。

“傻妮子，再看看我是谁？”

一阵黑雾笼罩，我脸上的肌肉像面团一样揉搓起来，终于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苏雯的眼前。

她难以置信，然后扑入我的怀抱，狠狠的咬住了我的肩膀。

“坏蛋，你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眼泪？”

“当然清楚，我们第一次相亲就是在咖啡馆，场景还原的很像吧？”

我傻乎乎的笑。

5

“像个鬼，你个死没良心的，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苏雯咬的更用力，我的肩胛骨在咯吱作响，最难消受美人恩，更难消受的是僵尸美人的牙齿。

“我就在你的身旁，只是你感觉不到。”

我的话意味深长。

苏雯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把将我推开。

“这么说，你是眼睁睁的看着我被欺辱！”

我紧咬下唇，没有说话，血液顺着我的嘴角不断滴落，没等落地就变成黑气蒸腾。

“你去死，伤害我的人都去死！”

苏雯双眼猩红，露出两排獠牙，冲着我扑了过来。

“何苦呢？”

我叹息。

她的牙齿刺入我的脖颈，丝丝缕缕的黑丝代替血液，涌入她的嘴里。

那种感觉跟嚼头发一样恶心，可是她冰冷的身体却有些许温暖，干涸的血管也传出汩汩的流水声。

“这是怎么回事？”

苏雯疑惑的发问。

“很抱歉，当时我的力量不足以拯救你，只好将你变成僵尸，不过现在应该可以了。”

我的声音细如蚊呐，原本凝聚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幻。

苏雯反映过来，要将我推开，可那股能量已经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让她功亏一篑。

“别白费力气，我将魔壳转赐予你，你就能同正常人一样活着。”

我的身体一如往昔，只剩下一颗脑袋，甚至还在崩溃，半边颅骨已经不见，不时有黑色气体散佚。

“不！”

苏雯哭的撕心裂肺。

“我要向你忏悔，当年撞死你的是我前男友，他由妒生恨，所以……”

“不用忏悔，我已经同他聊过天，他再也不会纠缠你。爱你的人都不在了，所以你要好好活着！”

我的笑声如释重负，终于解脱了，活着好累。

失魂落魄的苏雯望着消逝的黑雾泪流满面。

水面挤出一团蛋黄，初晨的阳光让苏雯惨白的脸上多了一抹嫣红，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如同还依偎在恋人的怀里，不由喃喃自语：“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