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我擦去手上的血迹后,青青说,我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你,你终于没有让我失望。
我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青青,人活着不应时时刻刻瞻前顾后,左顾右盼,畏畏缩缩。但我以前是这样,我完全按别人的意愿来塑造自己,我怕伤害任何人,我怕任何一个人对我说三道四,我是盆景,尽管很美,但是以扭曲为代价。
青青听着,没有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和随随便便,她满脸的庄重,甚至是严肃。她将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眼光迷离而深沉,那时,我的杂货店没有顾客,杂货店里里外外都很静,只有我这个老板和我的员工此起被伏的不间断的呼吸。青青的披肩发,很自然的从她的肩头倾泻在胸前,本人说句实话,这的确引起了我的一阵骚动。
青青说,尧山,我没有想到今天我会留下来,我更没有想到你会在石磊那小子面前,打破你一贯的容忍和近乎迂腐的宽容,你勇敢地保护了我,在那一瞬间,在我的意识中,我发觉你重新创造了你自己。另外,我发现你也离我越来越近。
我擦去了残留在青青眼角的泪痕,我为青青理了理有点凌乱的披肩发。我说,其实你今天看到的,才是本质意义上的我,我有时遇冷成冰,遇热成汽,但我的本质是水!
青青动情地听着,我还没有见到她那种柔情如水静美之至的神情,在没有商量和争取意见的情况下,我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拥抱了青青。青青顺势倒在了我的怀里,吻着她红润而富有弹性的香唇,我忽然又一次流下了人道主义的泪水。
青青,如果今天我对石磊保持沉默的话,会有我们今天的拥抱吗?我说。
不但没有,而且,尧山,说句实话,此时此刻也许本店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又不可抑制地拥吻了青青,我蓦然惊觉,在我的血管之中又注入了一种新的血液。
以前我尧山是不是有点他妈的混蛋?
其实,如果真有上帝的话,那么上帝也是绝对公平的,上帝其实也很狡猾,他在力求一种平衡。他是一个折中主义者,不然为什么天才的拜伦会是跛脚,美丽的海伦凯勒又会是盲人?
青青依然保持着以前那种不以为然的随便。那种随便,有时让人觉得他是一个顽皮而不懂事的孩子,就如喜欢吃泡泡糖出题考我的小兰。
妈妈过生日的那天下午,青青在店里亨叶倩文的《真心真意过一生》,他一遍又一遍的亨,仿佛嗓子是别人的,我想等他陶醉完了之后再和她商量,晚上到我家去给老妈祝寿的事,但我等了又等,青青只顾一遍又一遍。
我很含蓄的提示青青,她的行为已经违反了本店的规章制度,青青说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也许我的歌声还能起到招引顾客的作用呢。
我说青青本店只经营日用百货,不开设色情方面的服务项目,青青平静地理了理她那本来就已经很整齐的披肩发说,尧山,你理解流行音乐吗?有时唱一首歌,比读一遍《红楼梦》收获还要大。有的人放声歌唱,并不是因为嗓音好,
那是因为他们太孤独,那是表达泪水的一种方式,你明白吗?你应该明白。
我说你比吃泡泡糖的小兰要深刻。
青青说关于你,我曾查读过一本精神病方面的书,我给你查了一下,你现在的病情,属于躁狂抑郁性精神病,它的具体症状表现为,行动狂妄,胡言乱语,无理取闹,并伴有性欲亢奋的表现。我说,谢谢你青青,想不到你还这么关心我,并且不辞辛苦的为我查找病因病理,有空我会请你到东方大酒店喝一场。
其实尧山你很正常,只是你正常的有点过分,你活得太规范,太公式化,你不想那么去活,却又不得不那样去活,你始终在跟你自己斗争。也许开杂货店搞经商并不是你热衷于干的事,但你现在仍然在干,是你自己把自己四分五裂。如果是一个悲剧,那导演和演员都是你自己,青青安安静静的说,说得有条不紊。
我的泪水滴在她的披肩发上,这是我的一次最彻底最痛快的哭泣,没想到在这沙漠般的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的心,离我这么近,在这以前,我一直坚信现代人的语言和情感,都已包装化,商业化。
小兰又来买泡泡糖,他见我眼角有泪,便问说叔叔你怎么哭了?我说小兰,叔叔这么勇敢怎么会哭呢?不信你问青青阿姨。
他有病,没好。青青说。
她是医生。我说。
小兰似乎有点听不懂,便又唱起了一首歌谣:
风吹树叶哗啦啦,小明睡觉喊妈妈,妈妈说快睡吧,长大了参军戴红花。
小兰唱得很投入,边唱边给自己伴舞。
我说小兰你唱错了,最后一句应是长大了挣钱买糖吃,你不是最爱吃糖吗?
青青冲我一个劲直笑。我却显得很严肃,我忽然想到,我已有三天三夜没读书写诗和投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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