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毛毛认识差不多八年了,除了2011到2014那三年我们形影不离外,于外的五年我们相隔异地,可以说音讯了无。即便现在手机通讯很厉害,我们也很难得地给对方一句半句消息。
很多人都觉得我们的感情坚持不了多久,但我自己清楚,一年难得见的一次面,我看到得她从来都不觉得陌生。她嘴里对我的称呼“姨娘”也从不曾改变。
毛毛很嚣张跋扈,脾气一直都很冲,这点也不曾改变,但面对我,却是难得的温声细语。大概因为我性子不急不躁,我们两个才能和睦相处了这么多年。
初中三年,我们是女生眼中非常羡慕的关系。
大概是习惯了她的暴躁,摸清了她的脾性,我总能以合适的方式缓解她的情绪,她说她心里不曾对我隐瞒过任秘密。
初中毕业,我顺顺利利地上了高中。而毛毛则实在是因为不喜欢读书,不喜欢学校,就外出打工了,掘强地谁劝也没用。
高中三年,学校封闭式管理,爸妈的严苛,让我懂事又听话地努力学习。
三年里没有任何联系。
高考后 ,她打来电话祝贺我考上大学,她说不能认识新的朋友就忘了她,不觉间,我听到了细细的哽咽声。
再次见面时,是两年前。
过完春节,我询问到她家的地址后,便骑着刚学会的摩托去她家拜年。
见面时,我竟莫名感到自卑。她已经不是我们最初的模样了,只是我多年仍如初见时。初中时期便显露出的身高,如今再加上一流的穿衣打扮,她看着竟如此光彩曜人。我感叹着,也未尝不曾羡慕,在心里默默地将她封为女神。
我发现随着她的改变,还多了份高傲冷漠,只是对我一如最初。
时隔一年,再次见面,我已不再偷偷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面对她的是满脸的嬉皮笑脸,她说我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皮了。
过两天便要回学校,她说小北我们喊上燕出去走走吧。
中午吃过饭我便匆匆地赶去约会。
我们三人,时隔一年再次见面,仍话题不断,聊得火热。逛在街头,虽漫无目的却兴致勃勃。
夜市繁华,街灯似锦。坐在奶茶店里,我们畅谈着各自多年来珍藏的故事。
早春寒意尚未褪去,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毛毛说就不要回家了,太远,让我和她一起她公司里的小房间。
雨夜喊来滴滴,夜已快九点了,我感叹着挣钱的不易。
将另一个女孩送到家门口后,滴滴师傅笑着问她需不需要雨伞,我觉得师傅人很好。
师傅将我们两送出城后,又抱怨着雨夜这么晚了,回来又拉不到人,想让我们另付二十来块钱。看着窗外空无一人的街,愈发荒凉的景色,我觉得可以接收。毛毛却生了气,嚷道不可能。
车子在雨夜中疯狂地加速,雨滴砸在车子上啪啪地响。不一会儿,师傅从前面递过手机,亮着屏幕,背景图是一张转账二维码。
毛毛白了一眼,推开手机,语气冷淡地让我害怕“到了再付。”
“我可以不要钱 ,把你们放在这里,调头就走。”
师傅压着嗓音说道。
我刷着手机,没有感受到车内弥漫的硝烟味,直到随着车身猛烈的晃动,车子在减速,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付就付嘛,大雨天的,师傅也不能把我们丢在半路吧,是不是。”我轻轻摇晃着毛毛的手臂,一边抓过手机准备扫,毛毛白了我一眼,抢过手机,拿出自己的手机付钱。我心里不经松了一口气。
半响,师傅解释着,之前有客人乘车,上车前已经商量好多给多少钱 ,结果送到地方,客人翻脸不认账,对方也是女孩。
毛毛后来跟我抱怨,’ 司机在半路要钱,这大雨天的,要是不送到地方,丢在半路怎么办? 送到再付不是很正常嘛?我们又不是那种没素质的人 竟然还威胁我们不给钱就丢在半路自己调头走 ’
那一刻,我竟晃了神。
师傅将我们安全送达后,我轻声道了谢,看着汽车的灯光一点点地消失在房屋的拐角处。
借着屋外昏黄的灯光,我才看清眼前的景像。
这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毛毛走进的小屋,是现在农村都快看不到的小平房。虽然毛毛讲过她的工作,讲过她居住在工地,但看到眼前的场景,我仍是无法相信。
走进不到五平米临时搭建的小屋,里面的简陋超乎我的想象,一张床占据了半个屋子,空处摆着一张毛毛工作要用的办公桌,另一边放着储物柜。
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在看着毛毛,高挑的她,精致的妆容,大方简约的着装,她在这小屋里显得更加熠熠生辉。
毛毛从事文员,负责整理工地里面合同之类的文案。她跟我讲她想成为包工头,独立承包好几栋楼,然后分到手下让别人去做,自己坐等数钱。记忆中整天嚷着要看帅气学长的那个姑娘愈发模糊。
回到小屋时已经快十一点了,我们收拾收拾后躺在床上,两人相拥着。她给我讲着她初中毕业后的去向,我听得入迷,仿佛感同身受,不觉红了眼眶。
十六岁,很懵懂无知的年纪,只身前往千里之外的城市投靠素未谋面的师傅学艺。拿着一千多的工资干着五六千的活,她说未出师跟着别人学克扣点很正常。身边人的斤斤计较让向来出手大方的她若有所思。文职工作的不受约束让她工资少得理所当然。她说她想包下整个地盘楼,管制着底下的人做事。
雨夜,透过纸糊的玻璃窗,银白色的月光仿佛罩着一层雾气倾泻下来,散落在我们身上。伴随着雨滴啪啪啪地敲响在玻璃上的,还有隔壁大爷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房间是不隔音的。看着毛毛,却睡得很熟。风透过窗户缝吹进来 ,脸上一阵凉嗖嗖,钻进被窝,抱着毛毛仍是冷。
那晚,我彻底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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