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赋

是岁十一月，虽已立冬，南雁归尽，然堤柳尚有余青，桐黄而未落，暖日常伴风柔。近日方尝携童稚酣游南园，着薄衫不觉寒，微动便以淋漓，寥无感于冬已至矣。

是月十七日，晨时残梦初醒，慵慵凭窗远视。所见也：天如墨斗，漠云蔽日，难分晦朔。忽忆近日有闻，中元节后天将骤寒。至午时，阴云退散，羞阳含颜。天现以晴，故未以人言为然。然时近下值，天复幽冥，飞沙走烁，疾雨忽至。余无雨具，欲出不得乃局促室内，默然观之。

初时风疾而不烈，雨密而不硕；但须片刻，便狂如饥虎饿狼，怒腾嘶吼；重如精铁玄榔，珠断天轴。风逐雨，雨逐风，风雨相融又逐于云，肃杀而行。所行处，残枝哀嚎，落叶悲鸣；平地起浪，衰黄成陵；枯零败落，寸草不生。其触于物，若无情恶屠钝刀砧肉，受者叫苦连天，血迸如涌；其触于人，若无良庸医毒针砭肌，戳肌刺骨，魂伤魄恸。欧阳先生尝叹秋曰：刑官也。噫！余观冬者尤更胜之。此般悲哉尚初冬之雨也，酷雪且未降矣！呜呼!余翘首盼春归也！

然世人皆喜阳春之莺啼芳飞，乾坤莫以人心易之使万载为春，佑其不经夏暑之蒸腾，瑟秋之萧条，严冬之酷寒邪？余甚愚哉！节分四季是谓“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不可干而逆也。”冬虽天地寂寥，然冬尽是为春也。万物冬虽死尽，然春至又则欣欣而荣，是故生则向死，死而向生，阴晴悲欢，生死离别天道循环也。

思忖至此余心释然，乃御风乘雨而行之，高声歌曰：“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