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云学者必有师,又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师道之论可谓善矣。唯学者师何师,恨其言之未尽,请试论之。
《易》云: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仅得其下。诚不谬也。然师既有高下之分,人亦有贤愚之别,以匹夫之愚,果能辨师之高下乎?不能辨师之高下,何遽能取法乎上,以得乎中?安知所师者不为中,仅得乎下邪?人皆欲得上而师,虽因贤者辨师之高下,取法乎上,冀得乎中,亦颇有可议焉。
夫仲尼老耽,古之圣贤也,师孔圣不师老耽,以夫子正老耽不正也。少陵清莲,诗之杰出者也,师少陵不师清莲,以少陵有法清莲无法也。子固子瞻,宋之能作文者也,师子固不师子瞻,以曾文合于时苏文乖于时也。
夫正与不正,故夫子之必师。有法与无法,故少陵之可师。合时与乖时,故子固之宜师。曾不闻,刻鹄不成犹类鹜,画虎不成反类犬乎?故学者择师,不可不慎也。
又,圣人师于众人,以圣人能识贤愚于众人。见贤思齐,见不贤则自省。于愚人则识其善与不善,从其善,改其不善。今之学者欲师圣人,而不师圣人师众人之法。既不有圣人师众人之心,又惧取中得下,复忧得道之不速,直取法圣者贤者,以为学问之终南之径,呜呼,岂不谬哉!至于取法显者者,则又其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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