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7日,雾漫雪飘,寒意逼人。
一大早,天灰蒙蒙的,还没有大亮,大雾弥漫,能见度仅有三米左右。鹅毛般的雪花从天而降,一袋烟的时间刚过去,石磨和石凳便被一层银色所包裹,好似一个个有生命的精灵;雪花掉落在风干的黄花菜儿上,亲昵的在一起诉说悄悄话。孙启龙站在黄花儿的家门口,仰望着天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暗自祷告:希望今天的行动能够顺利完成!黄花儿端着一个海碗走到孙启龙的跟前,递给孙启龙,“阿龙哥,喝口茶吧。”孙启龙接过海碗,深喝一大口,一脸的满意,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这是什么茶?”
黄花儿一脸的甜蜜与娇羞:“好喝吗?”
孙启龙斩钉截铁:“好喝!”
黄花儿抬头看向孙启龙,小心翼翼地问道:“以后天天泡给你喝,好吗?”
“嗯。”孙启龙点了点头,又抬头仰望天空中不断飘落的雪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黄花儿关心地问道。
“我是担心今天的行动,再过半个小时就要出发了,我心里隐隐地感觉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孙启龙的目光随着一朵从天上飘落的雪花,落在了石磨上,很快,雪花便消匿不见了踪影。
“是不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放心吧阿龙哥,我们一定会成功的!”黄花儿一边宽慰孙启龙,一边脑海回忆今天的行动是否准备妥当,“你看,老天这也在在帮我们,这么大的雾更利于我们隐蔽和逃脱。”
孙启龙点了点头。
城外二十里的一处蜿蜒小道,阵阵地汽车轰鸣声从弥漫的大雾中传出,愈来愈近,天空中的雪花依然不断飘落。道路两边的黄花菜儿丛中,以广庆叔为首的一干人等隐蔽其中,一年轻男子轻声问道:“广庆叔,我们都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了,鬼子什么时候到啊?”广庆叔拿起烟袋在年轻男子头上敲了一下,一脸的严肃:“别说话,随时准备战斗!”
汽车轰鸣声愈来愈近,广庆叔伸出指头放在嘴上,示意安静。侧耳一听,果然是汽车轰鸣声,广庆叔示意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此时,城内日军司令部门口,早已混进城内并乔装打扮成小商小贩县民等的游击队队员徘徊在此,他们时刻注意小鬼子的动向,在等待松本大部队的出动。同一时间,仓库、衣被制造厂附近亦有游击队队员守候等待。
大雪飘零,雾气沸腾。随着一声“轰隆”的爆炸声,日军的汽车戛然而止。广庆叔大喊一声:“兄弟们,冲啊!”道路两边的黄花菜儿丛中便冲出上百人,将汽车团团围住。激烈的战斗瞬间展开,枪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弥漫的大雾好似也在慢慢散开,为此次的战斗腾散地方。
大雪纷飞,寒风萧萧,一手提长枪衣衫不整的鬼子踉跄到了城门口,嘴里直呼:“快通知队长,我们中埋伏了,请救支援,请救支援。”此鬼子正是押运物资的鬼子之一,在战斗打响时便仓皇而逃,赶来报信请救支援。不远处的黄花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点了点头,便向远处走去。
“油条,油条,好吃的油条!”一头戴棉布衣帽的年轻男子,低着头,眼睛却时刻盯着鬼子司令部的门口,嘴里直吆喝,正是贾建亮。终于,以松本为首的两辆摩托,而后跟随三辆日军大汽车,最后是一队全副武装的鬼子从司令部驶出,继而向城外方向驶去。看着慢慢消失在视线内的日军,贾建亮打了个手势。一男子看到贾建亮手势,便从怀内掏出一根信号烟花,随即点燃,信号弹便飞向空中,在空中四散开来。
几个小时过去。
雪停雾散,银装素裹的大地万籁俱寂,针落有声。战斗结束,凌乱的战场硝烟弥漫,一道道的鲜血顺势而流。刺鼻的血腥味引来了一只只乌鸦,落在树梢上“呱呱”的大叫。一具具尸体躺在雪地上,黄花菜儿丛中,大树边,却没有一具是鬼子的尸体。“救命啊,救命啊……”阵阵虚弱的求救声不断从尸体堆中传出,广庆叔满脸鲜血地从尸体堆爬出来,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兄弟们的尸体,广庆叔老泪纵横,混合着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广庆叔坐在地上,回想几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是真的:炸药爆炸,日军汽车戛然而止,押运物资的十多个鬼子也都非死即伤,广庆叔带领众兄弟赶到汽车后面,准备打开车门查看是何物资,车门打开,对着自己的却是鬼子的机枪,冲锋枪,万弹齐发,游击队的兄弟瞬间丧命。回忆到这里,一个念头出现在了广庆叔的脑海里。广庆叔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渍,踉跄着向蒙山方向爬去。
月上梢头,寒风吹的木门吱吱作响。一眼戴金丝边眼镜的50岁中年男子站在床边,正在给卧床不起的广庆叔疗伤上药,再一遍检查了伤口,中年男子给广庆叔轻轻地盖上了被子,这才走出房间关上门。黄花儿和孙启龙等人心急如焚,立刻围了上来。
黄花儿焦急地问道:“张先生,广庆叔的伤势如何?”
张文峰示意大家走远,这才说道:“黄广庆同志尽管伤势不轻,但无性命之忧,只需多多静养即可,大家毋需担心。”
“辛苦先生,请这边休息。”孙启龙向张文峰举手作揖,请进了一房间。
张文峰点了点头,走进了房间。孙启龙黄花儿等人则走到石磨旁边,在石凳上坐下。黄花儿先是给每人倒上一海碗黄花菜儿茶,继而挨着孙启龙坐下。
孙启龙端起海碗,喝了一大口茶,“对于今天的事情,大家都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衣粮问题,今天就已经下雪了,再没有棉衣和粮食,乡亲们和我们都会被冻死饿死的。”黄花儿首先说道。
“不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棉衣和粮食。”贾建亮很是赞同黄花儿的意见。
“二壮,说说今天你在仓库看到的情形?”孙启龙稍微思考了一下,向二壮看去。
“当时我看到建亮发出的信号,便带领兄弟们向仓库冲去,没想到看守仓库的鬼子还不到三十个,众兄弟很快击败了鬼子,鬼子溃败而逃。只是仓库的锁太难打开,兄弟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打开了仓库大门,进去之后却发现一粒粮食都没有,”二壮一边回忆着冲进仓库的情形,一边向众人说道,“我们便开始从仓库向外退,就遭到狗日的埋伏,就我和几个兄弟逃了出来,哎,我对不起众兄弟啊!”
“狡猾的鬼子,建亮,你闯进大牢时的情形呢?”孙启龙又问到负责营救张文峰大夫的建亮。
“我和兄弟们从早上就在司令部门口乔装成小商小贩观察情况,看到松本带领部队出了县城,便发出了信号弹。”贾建亮一边说着,一边喝着茶。“接着,我和兄弟们冲进司令部,很顺利地便把张先生救了出来,就在我和众兄弟准备撤退的时候,松本却带着鬼子回来了,把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兄弟们也是拼了性命的掩护我们,我和张先生才逃了出来,哎,其他兄弟就,就……”建亮说到这里,便哽咽如康。
孙启龙伸手拍了拍贾建亮的肩膀,以便安慰建亮,这才缓缓说道,“我那边的情况也是如此,衣被织造厂内一件棉衣一床被子都没有,看来是被提前转移了。”想起上午的激烈战斗,一个个兄弟死在自己面前的情形,孙启龙感慨万千,“尽管咱们这次损失了不少兄弟,但好在救出了张先生,衣粮的问题,咱们再想办法解决吧。”
“二壮,明天一早,你亲自护送张先生吧。”孙启龙思考片刻,向二壮下达了命令。
“是!”二壮铿锵有力地答道,“那棉衣粮食怎么解决?”二壮想起棉衣和粮食的问题,挠了挠头,“我送张先生回去的时候,先
“还是算了吧,上面也不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孙启龙摇了摇头,“还是我们自己来解决吧。你先不用操心,你现在的任务是把张先生安全护送到位,回来之后还有任务。”孙启龙抬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月亮,向众人说道,“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商议如何解决衣粮问题。”
众人散去。黄花菜儿上面停留的白雪在月光的照耀下泛出银色的光芒,寒风萧瑟,吹得黄花菜儿沙沙作响。黄花儿蹲在父母坟前,喃喃自语。“花儿。”一声温柔的叫声传来,黄花儿回眸一瞧,原来是孙启龙。孙启龙走到黄花儿父母坟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两个躬,在黄花儿的旁边蹲了下来,“花儿,你也认为咱们中间有奸细吗?”
“如果没有奸细告密,鬼子不可能知道咱们计划的。”尽管黄花儿没有参与白天的战斗,只是带领妇救会同志准备接应,也还是听到了枪声,见到了雪地上的尸横遍野。
“不错,在行动之前,这计划只有你、我、广庆叔、建亮和二壮五人知道,这奸细便在我们之间。”说到这里,孙启龙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谁是奸细?”黄花儿不假思索的问道。
“不知道,都有可能,广庆叔只身一人回来的,建亮是和张大夫一起回来的,二壮也仅是和两个兄弟回来的,容我想想,容我想想……”想到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当中便有鬼子的奸细,孙启龙不敢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咱们的粮食还能撑多久?”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孙启龙问道黄花儿。
黄花儿慢慢站了起来,一边向家中走去,一边缓缓说道:“最多两天。”转身,看到孙启龙也跟着自己走了过来,黄花儿便道:“阿龙哥,我给你泡碗茶喝吧。”孙启龙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开水从水壶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海碗中,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四散开来。孙启龙端起海碗,闭目享受一番黄花菜儿泡出茶的清香,大喝两口,长舒了一口气,“好喝!”
黄花儿拿起水壶,又给孙启龙倒上一碗。
“这黄花菜儿泡茶居然如此好喝,在这之前我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孙启龙相似自言自语。
“两年前的冬天,我娘偶然发现的。”说到“娘”的时候,黄花儿低下了头,
思绪万千,触景生情。
“对不起。”孙启龙向黄花儿致歉。“我不该说这话的。”
“没事,我只是,只是……有了阿龙哥,我有办法了!”本来触景生情的黄花儿忽然激动地大喊起来,“我有办法解决衣粮了!”
此时,窗外飞快闪过地一道黑影被孙启龙捕捉到,却不动声色,黄花儿欲继续说下去,孙启龙故意打断了她的话,大声说道,“我也有办法了,咱们再去一趟县城,鬼子肯定把又粮食和棉衣放回仓库了。”
“不,不……”黄花儿欲开口解释自己的办法并非如此。
孙启龙一边伸手堵住黄花儿的嘴,一边看着窗外,大声说道,“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就行动!”
黄花儿这才明白孙启龙的用意,便学着孙启龙的样子,大声说道,“不错阿龙哥,明天我们杀小鬼子一个回马枪,定能取得衣粮。”
确认窗外偷听之人已经离去,孙启龙这才凑到黄花儿跟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有什么办法?”
两人凑得太近,眼睛之间不到10厘米。黄花儿竭力忍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问道,“刚才外面的那个是谁?”
“是奸细。”孙启龙也感到如此近的距离有些暧昧,便向后退了一些。
“是奸细?”
“对!”孙启龙斩钉截铁。
“这个先不说了,先说说你的办法吧。”孙启龙期待的看向黄花儿。
黄花儿从海碗中捞出一株黄花菜儿,放在了孙启龙的手中,“答案便在这个上面。”
“黄花菜儿?”孙启龙很是怀疑。
“不错,阿龙哥,我先问你,你觉得这茶如何?”
“好喝,挺香的。”孙启龙又喝了一口黄花菜儿泡的茶。
“阿龙哥,你看这里有多少黄花菜儿?”黄花儿用手指向窗外一望无际的黄花菜儿。
“数不胜数,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望着被白雪覆盖的漫山遍野的黄花菜儿,孙启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错,我会带领妇救会同志去发动乡亲们,一起参加行动。阿龙哥,你看这漫山遍野的黄花菜儿,足以让我们支撑到明年春天的!”黄花儿打起了精神,侃侃而谈。
“不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不过,粮食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没有棉衣,乡亲们还是无法度过即将来临的寒冬哪!”孙启龙又转喜为忧。
黄花儿含笑不语,只是伸手把孙启龙拉到了院外,弯腰折断了一株黄花菜儿,递给了孙启龙。孙启龙接过整珠黄花菜儿,疑惑不解的看向黄花儿。“你仔细看看,阿龙哥。”黄花儿笑道。
孙启龙点了点头,抖掉黄花菜儿上面的白雪,这才细看整珠的黄花菜儿。从风干的花瓣,到花梗,再到花茎,又到叶子,如此又反复摸了一遍,扔掉手中的整珠黄花菜儿,弯腰又折断了几根黄花菜儿,一一查看之后。激动地看向黄花儿,“你的意思是……”
“不错!”黄花儿使劲点了点头,“咱们把整珠的黄花菜儿采摘下来,这些风干的花瓣,早已没了毒性,用水一烫便可以吃;至于花梗和花茎,编织在一起,可以当棉衣、棉被。如此一来,我们的衣粮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只是……”黄花儿面露忧愁之色。
“只是什么?”孙启龙问道。
“只是这下了一天的大雪,黄花菜儿全被大雪覆盖,花茎都变潮了。”黄花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之处。
孙启龙抬头仰望天空,说道:“这个无需担心,明天太阳高照,会融化白雪,晒干黄花菜儿,到时我们再来采摘便可。事不宜迟,明天一早你便带领妇救会的同志去发动乡亲。“
黄花儿会意地点了点头。
孙启龙继续说道:“切记,此事万不可告诉广庆叔、二壮和建亮他们。”说罢,牵起黄花儿的手,向屋内方向走去。
孙启龙把黄花儿送到门口,便立住了,“明天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趟。”
“这么晚,要去哪里?”黄花儿关心地问道,“今晚别走了,在这里睡吧,明天一早再出发。”黄花儿羞得低下了头,红晕爬上了她的脸庞。黄花儿决定要
把自己交给孙启龙。
孙启龙拉过黄花儿,一把搂在怀里,伸手拍了拍黄花儿的后背,安慰道:“等把鬼子赶走,我便来娶你,好吗?”
黄花儿眼含泪珠,哽咽无声,点了点头。
“听话,花儿,你先去好好睡觉,我要连夜出发,否则就来不及了。”孙启龙把黄花儿推进屋内,解释道。
“万事小心!”黄花儿关心地说道。
孙启龙关上房门,向远处走去,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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