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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牛牛红红
链接:放蜂人.远去的乡愁71
来源: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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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 蜂 人
顾 冰
春风暖暖吹着,太阳煦煦照着,睡足了一冬觉,攒足了全身劲,经一场春雨润濡,田野里那些瑟缩着的草木,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直起腰来,不知不觉间,将大地凃上了斑斓的色彩。金黄色的,是油菜花,一片片,一块块,鳞次栉比,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好像哪位画家,不小心打翻了一桶黄色的颜料。如果,把油菜花比作高贵的公主,那么,紫云英就是调皮的小孩。因为,我们一般不到油菜地里玩,它娇嫩得很,倘若碰坏了枝叶,就会影响它结籽,乡下人指望它吃油呢,而紫云英却颇有气度,它在幼小的时候,遍身青翠,这时候,它也毫不逊色,刚才,还是娇小玲珑的小女孩,眨眼间,就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开出无数朵花来,那花密密匝匝,层层叠叠,芳香馥郁,沁人心脾,一眼望去,遍地紫红色,犹如一块厚实的绒毯,又如天上落下一朵红霞,我们赤着脚,在上面追赶,打滾,软软的,松松的,惬意极了,而人们多半不会责骂,也许紫云英生来卑贱,它除了给牲畜当饲料,就是用作呕肥,无人心疼。不过,它一生中,也有辉煌的时候,和值得骄傲的用处,便是在繁花怒放的当下。
不知什么时候,小河的堤岸上,网状的田埂上,摆上了一排排蜂箱,放蜂人决不会放过采蜜的最佳时机。于是,当太阳升起,薄雾散去,勤快的蜜蜂,便从蜂箱中倾巢而出,争先恐后地飞向飘逸着馨香的花海,那嗡嗡的声响,伴随着一声声子规啼啭,春燕呢喃,仿佛一首优美无比的春天的奏鸣曲。
放学后,太阳还高高挂着,我们手握镰刀,肩背竹篮,割草去,放蜂人那儿,自然是我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放蜂人,大约四十多岁,小个子,一看,就是个精明干练的人。听大人说,他叫老蔫。浙北山里人,家里有一个病在床上的妻子,还有一群年幼的孩子,以及年迈的双亲。家里全靠二位老人操持,为了生计,他不得不一人外出放蜂。放蜂是一个苦营生,没日没夜地忙个不停,就像那不知疲倦的蜜蜂,而且,餐风露宿,寝食无定,石桥旁,一块帆布系在四棵树干上,三面围了几片草帘,就是他的栖身之处。
一天,我们一群小孩又去看老蔫放蜂。串条真傻,竟不知道蜜蜂是啥,问老蔫,蜜蜂是干什么的?老蔫说,酿蜜啊!那蜜有什么用?吃呀!串条又问,那它是什么味,是鱼味还是肉味?老蔫说,既不是鱼味,也不是肉味,是甜味。串条更不明白了,歪着装满浆糊的脑瓜问,那小小的蜜蜂身上,还揣着糖?可不是嘛!老蔫继续说,蜜蜂肚子里有一个蜜囊,甜着呢。
听罢,串条撒腿就往紫云英田里跑,一把抓住几只蜜蜂,就往嘴里塞。刹那,一群蜜蜂围拢过来,向他发起攻击,串条挥舞双手,拼命驱赶蜜蜂,但哪里能抵挡得住,他吼叫着狂奔,企图摆脱蜜蜂的围攻,可蜜蜂仍紧追不放。倏地,串条的额头上,手背上,鼓起了一个又一个红包,疼得他哇哇地哭爹喊娘。
串条娘公鸭闻声赶来,气得直骂:好你个老蔫,你的蜜蜂,把我家串条蛰成这样,看我不把你的蜂箱扔到苦水河里去!边说,边朝蜂箱走去。
老蔫慌忙拦住,陪着笑脸说,别别别!有话好说。那你说,咋办?这样行不?老蔫拿出一个装着蜂蜜的盐水瓶子,递到公鸭面前,这瓶蜂蜜给你,作为赔偿,我看你直咳嗽,这紫云英蜜,管用着呢。
要不怎么说公鸭是要钱不要脸的女人呐,刚才,她还山呼海啸,顷刻,就波平浪静,连声说,串条这孩子也太皮了,疼死他,活该!
不!别责怪孩子,说着,老蔫从河边的柳树上,抠下一团树胶,摁在串条的红包上,不住地蘸着,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片什么东西,在红包上擦拭。真怪,不一会儿,串条就说不疼了。
我问老蔫,你这是施的什么仙法?他说,蜜蜂平常是不蛰人的,只有在它受到危险时,才会迫不得已与人为敌,所以,你们尽量不要伤害它们。假如一旦被蛰,切不要惊慌失措,一个劲抓挠,揉搓,因为它的刺,经一揉搓,就断在皮肤里了,反而更红更肿,又痒又疼。准确的方法是,像我刚才那样就地取材,用粘胶把刺拔出来,除这,用面团等其它粘性的东西也可。因为蜜蜂的口液是碱性的,为了消肿止痛,刚才,我又用酸性的东西,山楂片,在伤处涂抹,这样,能好得快些。
嘿!这里面竟有这么大学问。
其实,蜜蜂身上还有许多有趣的奥秘。
一次,我无意中发现有一只蜜蜂特别大,它的体积要比普通蜜蜂大二三倍,可谓鸡中之鹤,羊中之马。而且,奇怪的是,别的蜜蜂忙忙碌碌,一刻不停地在花丛中梭巡,而这只体积硕大的蜜蜂,却懒洋洋地趴在蜂箱里一动不动,俨然是身份高贵的皇后。难道蜜蜂世界也……?
老蔫也许看出了我的疑问,对我说,牛牛,蜜蜂中分工不同,你看到的那只蜜蜂,是蜂王,它是蜜蜂中的女皇,地位至高无上,不用劳作,它的工作就是交配,产卵。此外,还有雄蜂,也是不用干活的,只须陪伴着蜂王,与蜂王交媾,多多地传宗接代。
串条很是惊羡,我要是只雄蜂就好了,一辈子享不尽的福,也不用天天放了学,还要割草,又吃不饱肚子。
去去去!奶味还未去掉,就想做雄蜂!说话的,是桑岗村的姚寡妇。姚寡妇年近不惑,风韵犹存,出了名的“一大一小”,大,胸脯大,小,眼睛小,这时,不知为何,也出现在这里。老蔫二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姚寡妇的胸脯,久久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才笑着问,你有事?
姚寡妇是来买蜂蜜的。老蔫给她满满灌了一瓶,执意不收钱,但姚寡妇硬是把钱塞给他,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老蔫绑在腰间的钱包,直到老蔫把钱放进包里,这才将视线移开。说,你挣点钱,不容易,我怎好揩你的油。以前,我曾听大人说,江北人拾了小孔明的钱,发了横财,只消一块银元,就上了姚寡妇的床。也许这都是谣传,埋汰人,想必是那些不轨之徒,吃不到葡萄,而说葡萄价贱,人家姚寡妇是正儿八经的人,通情达理的人。
姚寡妇走后,我仍缠着老蔫,因为,对于蜜蜂,我心中还有许多不解之谜,一只小小的蜜蜂,是如何酿蜜的呢?
老蔫倒也耐心,不厌其烦地满足了我的好奇。原来,蜜蜂中除了少数的蜂王和雄蜂外,大量的是工蜂。工蜂的嘴有二个瓣,就像二把斧子,中间,有一根管子,采蜜的时候,将管子插到花蕊里,吮吸花蜜,晚上,将花蜜吐在蜂房中,再吸进胃里,如此一吐一吸,大约要重复二百多次,同时,不停地煽动翅膀,让空气流动,使其蒸发掉水份,才能酿成蜂蜜。而采花的过程,则更加艰辛。工蜂一天,不辞辛劳地采花四十多次,每次要采一百多朵花,才能酿二毫克蜜。它的寿命是五十天,一生仅能酿蜜一百毫克,差不多一小勺。假如要酿一公斤蜂蜜,需要一万只工蜂,飞行五十万次,采四百多万朵花,行程十二万公里,等于围绕地球三圈,才能完成。
那蜜蜂是怎样寻找花源,采不同的花,又如何酿蜜呢?
你也许不相信,老蔫继续说,为了寻找花源,工蜂预先会派出侦察部队,然后回来报告,以便大部队出动。如果花源较远,侦察工蜂就跳8字舞,如果花源较近,就跳O字舞,头向上,花源对着太阳,头向下,花源背着太阳。蜜蜂的识别能力也是非常强的,你看这么多蜜蜂,这么多蜂箱,它们各有各的家,决不会找不着家,走错了门,有时,它们也会串个门,但不会留宿,晚上是一定要回到家里的。至于采不同的花,酿的蜜会不会搞混呢,这你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工蜂是非常专一的,它采了紫云英花,就决不采油菜花,采了油菜花,就决不采槐花,而且,每朵花只采一次,只要采过了,别的工蜂就再不会采它了。
这时,公鸭来叫串条回家吃晚饭,打趣地说,老蔫,你可不要乱采哟!老蔫笑了笑,我猜不出笑的意味。公鸭又揶揄,你们这些男人呐,没一个入调的,三天不碰女人就熬不住。我提醒你,可别打“一大一小”的主意。老蔫不住地嗯嗯,准备吃晚饭。公鸭说,你不弄口老酒咪咪?一看,凉水冲泡饭,咸菜萝卜干。哟哟哟!公鸭讥讽道,放蜂赚了这么多钞票,是要留着下崽,还是打算给“一大一小”用?哪里哪里?老蔫连忙辩解,家里急等着用钱呢,老婆看病要用钱,家里房子眼瞅着遮不住风,挡不住雨,雨季又快到了,修缮又要用钱,我是不敢化呀!说得公鸭嘴里发出一连串啧啧声,直说老蔫是难得的好男人。
春二三月神鬼天。白天,还是阳光明媚,春意盎然,近晚,就变了天,料峭的寒风尖利地刮着,天空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上完夜自修课,我独自摸黑回家,走到村口的石桥,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晃动着一个人影。也许是那人听到我的声音,停住了脚步。等我走近一看,是姚寡妇。她怀里抱着一条被子,见到我,立刻拉住我。是牛牛啊,你这是才从学校回家吧,你看,突然来了寒流,俗话说,春冷冻死牛,我看老蔫只有一条薄被,如何抗得住,碰到你,正好,请你帮我把这条被子送给他,免得有人吃饱了没事嚼舌根。说完,便匆匆转身走了。
都说瓜田,李下,寡妇家,是说这三处都是招惹是非的地方。可是,姚寡妇有如此恻隐之心,而且是同情关心一个外来的穷苦人,这有什么错。那天,我亲眼见到,她买蜂蜜,一分不少付了钱,可见她不是贪图小便宜的人,是心地干净的人,不像公鸭见利色改,给块麻糕就能喊爹。或许,乘着夜色,姚寡妇为避人耳目,给老蔫送被子,并不胆壮,但那也是迫于流言蜚语,招来世俗的眼光,少了口舌,断不能揣测人家的动机。现在,姚寡妇央求我把被子转送给老蔫,又说明了她的睿智,这样,既做了好事,又省却了可怕的人言,这可谓光明磊落,恰当得体,无可非议!
一场寒潮过去,太阳又暖了几分,春意又浓了几分,但老牛没有冻死,老蔫却得了重伤风,这也难怪,他那栖居的窝棚,四面透风,如何抵御得了寒冷。我去看他的时候,他盖着连同姚寡妇给他的二条被子,正格格地发抖,口中还不停地喊冷。我摸了摸他额头,滾烫滾烫。他说,本该要去给姚寡妇送还被子,谁知,身体不吃硬,这点小小的春寒,就被击倒了。说着,剧烈地咳起嗽来。我说,你不是说蜂蜜能止咳润肺,为什么不吃呢?要不,就去看医生。他摇了摇头,能撑就撑着,省一点是一点,那点东西,还指望着多卖点钱呢。一个放蜂的,守着成桶的蜂蜜,竟舍不得吃一口,这是何等的凄怆。这时,我蓦地看清姚寡妇送的被子,缝着红缎子被面,被面上是鸳鸯戏水图,窝棚里,还有一股从来没有闻过的怪味。我说,这是什么气味,真难闻。老蔫却说,很好闻啊,那是姚寡妇在被子上洒的香水。
第二天,我把老蔫的话,告诉了姚寡妇。她说,让我放学以后,陪她一同去看老蔫。
傍晚,我和姚寡妇来到了老蔫的窝棚。姚寡妇扶老蔫坐起,从带去的竹篮里端出一只碗,送到老蔫的嘴边,碗里不知是什么东西。姚寡妇说,这是她熬的红糖姜汤,喝下去,出一身汗就好了。老蔫目光中闪着激动的泪花,半天说不出话来。姚寡妇帮他掖了掖被角,你看看,咋还是个泪婆婆,出门在外,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我这点小忙,别当回事。临走的时候,她还特别关照老蔫要注意安全。她说,饥饿生盗贼,眼下,正值春荒,青黄不接,听说,现在扒手真多,村上刁麻子他家小子,昨天去常州相亲,原打算买点礼物,拎着上门,不料,兜里带的钱悉数被偷,害得亲也没相成。老蔫,你挣点钱不容易,那是你的血汗钱,你老婆的救命钱,可千万要藏好,不能让小偷惦记上了。老蔫说,白天,钱放在腰间的布袋里,晚上,我把钱塞在枕头下,没事,飞不了。常言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我想,老蔫在这人地生疏的异域它乡,能遇见姚寡妇这样好心眼,热心肠的人,真是前世缘,今生福。
第二天放学,我到处找不见老蔫的人影,又过了几天,河堤上的蜂箱也不知哪里去了。
后来,听狗子叔说,老蔫辛辛苦苦攒的钱,不翼而飞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晚,老蔫喝下红糖姜汤,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他老婆钻进了他的被窝,离家久时,干柴遇上火星,便燃起了烈火,一阵云雨之欢后,又浑然不知昏睡了过去,天亮以后,遽然发觉塞在枕头底下的钱不见了。他随即想到了她,但这种丑事,如何启齿,如何声张,因而只得打碎牙齿往肚里咽,自认倒霉。
放蜂人本文作者介绍:
顾冰,1949年生,务过农,当过兵,蹲过机关。酷爱读书,写作,曾在报刊杂志发表过若干文字。人近晚年,浓浓的乡愁萦绕着我,无法释怀,因而计划用百篇,讲述家乡的风土人情,记录片断远去的故事,阐发点滴人生感悟,以了却我对故土的思念之情,也让更多的人,从中唤起对乡愁的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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