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吱吱作响的木门,望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小屋,心里堵的难受。满屋杂乱的废柴肆意横生告诉我这只是一间杂物铺罢了。
吃午饭之前我指着老屋问六岁的侄女,知道这是谁家吗?她直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再三询问:你真的不知道吗?她低着头才慢吞吞的说:老婆婆家!
还好,还好她记得,我瞬间觉得有点安慰。不断问她的过程中,我承认我内心是害怕的,我害怕这个她曾经无比爱怜的小屁孩忘了她,就像她未曾来过一样。
看完《寻梦环游记》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外婆。这个在我二十岁之前伴我度过最艰难时刻的人,这个没读过一本书却懂许多人生哲理的人告诉我:“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人,放宽心,一切都会好的!”现在我好了,她不见了。
山的这头,你的名字,我的爱恋!《寻梦环游记》里说真正的死亡是如果所有活着的人失去了对逝者的记忆,那逝者就会在活人看不见的地方烟消云散,迎来最后一次终极死亡。我怕,我怕她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终极死亡,所以一直逼问小侄女,让她不要忘了那个疼爱她的老人。
这个木头做的小门,我曾在晚上睡觉之前把它用棍子抵起来,以防调皮的猫悄悄溜进来偷吃;门口正对着的桌子,外婆在上面用砧板切过许多的猪肉;拐角处的长板凳,每到过年或者节假日时我们都要挤在一块坐着吃饭;窗户……
这里的一切那么熟悉,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如果她还在,今天这个屋里应该是最热闹的,她该是坐在火桶里磕着瓜子叫我们也不要客气要吃啥自己拿吧!
印象里外婆的牙口是极好的,经常去小店买些小零食吃。她抿嘴吃东西的样子,我到现在还记得。七十岁的时候还有一口整齐的大白牙,这是很少见的,基本老人老的时候牙齿都掉的差不多了。
耳朵不好使大概是所有老人的通病,所以我需要很大声的喊你才听得见,有时候我喊了很多遍你都听不清我说的是什么,你就开始恼自己不中用,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太,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我们这里也不例外,只不过母亲的父母都不在了,她的兄弟们还过着往常一样的日子,我不知道母亲看到老屋会不会想到外婆,我想她有吧,我这个隔代的人都会想到,更何况是她的父母呢!
外婆最擅长做的一道菜是鸡蛋肉块羹,这个味道独一无二,母亲做不来,我们又爱喝,每次去你家你总要做一大锅,在饭熟之前提前盛给我们喝,你走之后我再也没有喝过这种蛋羹。
人孤零零的来这世间降生,又静悄悄的离开这世上远去。来和去只不过是时间的一个度量,我们这一生终其根本都是独立存在的,只不过对亲人有不舍之情,对万物有贪恋之情。母亲曾说外婆去之前说明天要在院子里晒太阳,也许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最想要的的是那末阳光里的温暖吧!
有父母的尽之孝之,有孩子的恋之宠之。每个人都有自己一套育儿经,我的父母从小就没怎么带过我,在老人身边长大我对他们比父母更有亲切感,常常在外遇到老人,总是忍不住要过去跟她们唠上几句,想象着要是外婆在就更好了!
仔细算来和她聊的最多,相处的最长的时间竟是读小学的时候。和她从屋里到田间甚至是枕间总有说不完的话。每每生病的时候她就不顾舅妈的难听之语迈着沉重的步伐坚毅的带着我去医生家挂了一次又一次的盐水,我们手挽着手走过了一程又一程的乡路。
山的这头,你的名字,我的爱恋!她这一生命途多舛,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总喜欢把死挂在嘴边,我不爱听这话,总怼他闲着没事干,她真的不怕死吗?还是怕给她的后代带来麻烦?
一个人若是心存善念那她对任何东西都是善的,外婆就是这样一位人。爱花爱草爱动物亦爱人。她喜欢我的程度不比喜欢她儿子的小孩多,只是他们不明白。她的好,没有人理解。
你曾跟我说要对母亲好,我也一直记着。你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欺负她。儿时没有能力对你好,长大了有能力对你好,可惜你却不在了。
你离开那天,我看你静静的躺着就像在熟睡一样。我宁可相信你是睡着了,这样你就不会被病痛折磨着。
转眼已经过了一年了,时间果然是不等人的。我在这边还记得你,愿你在那边一切安好!
——于正月仅以此文祭奠远方的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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