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娃家的“议事厅”(八)
李长谦家离李磐家没有几步路,三人一进院门,就看见管秀葽,李轻鸿和大霞坐在“议事厅”的石墩上,李轻鸿正在教大霞麻花辫的十八种编法,李轻鸿说:“麻花辫扎好了,可洋,可土,可村姑,可公主,可女神,可女神经,总之,好像学会了易容术......”
大霞便问:“女神经的是哪一种编法?”
李轻鸿说:“将编好的麻花辫扯松,头顶扯松,扯出蓬松感,制造凌乱美,添加少许‘蓬松发丝’或‘自由碎发’,自以为是从大自然里走出来的女神 ,其实是女神经......”
大霞掩住嘴笑,压低声音说:“我误会二伯了,我一直说二伯嘴毒,那是因为轻鸿你没来,现在你来了,二伯毒王地位不保,你是咱们家新“毒王”......”
管秀葽也在旁边笑,三人听得入神,说得忘我,笑得开怀,李长恭和李磐被孤立了,一个去厨房里看菜式,一个去自己房间里闷闷坐着。李六爷从外面进来他们都没有发觉。李长谦走到石案对面坐下,问:“说我啥呢?”
大霞咯咯笑,她生性豪爽,被李长谦听个正着,也是泰然自若,不疾不徐,李轻鸿忙站起来,有些腼腆,有些尴尬:“六爷,长谦叔......”
李六爷看李轻鸿和三年前并无不同,只是晒黑了些,人也沉默了些,即便笑着,眼睛里也还是沉默的,一看就是吃过不少苦头,见她安安静静地望过来,眼睛里有感激有孺慕,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冲她点点头,示意大家都坐下来,李磐撅着嘴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给爷爷二伯打过招呼,坐在自家小鸿身边,她和嫂子谈论什么“麻花辫的十八种编法”,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意思围观不是吗,李轻鸿知他心思,他现在情窦初开,一会儿不黏着她,就要冲她“撅嘴瞪眼”了,还好,他还知道人前克制,不然,一米八二的“小娇夫”搁谁谁受得了......
她真心怜惜李磐,“少年情怀总是诗”,她看李磐就像在看诗,目光柔得能滴出水来。别说李六爷,就是李蒲都能看出来,原来轻鸿姐真的很喜欢自己这个傻弟弟,那他等会儿还要不要给他夹肉了,他和轻鸿姐郎情妾意的,自己夹肉过去不是讨人嫌嘛......
李长恭从厨房端出几样饭前甜点,李轻鸿看时,只觉眼前一片姹紫嫣红,鹅黄嫩绿,红的是琉璃藕片,紫的是紫薯仙糕,绿的是绿茶佛饼,黄的是三不沾,这些都是不黏锅,不沾筷,不沾盘的吃食,都是清清爽爽,你不黏我,我不黏你的菜式......
李蒲见爸爸上了“乱盘”,就去厨房看看酒馏热没有,李磐看哥哥去端酒,就去厨房给李轻鸿找新杯盘,新碗筷......
不一会儿,自家用红黏谷熬制的洺流子酒端上来,李磐酙酒,酒杯里的热气袅袅升起,酒里的香气芬芳四溢…...他给小鸿的新酒杯里加了冰糖,给自己和家人按惯例加了冰糖和姜丝………
李轻鸿盯着自己如假包换,崭新崭新的新酒具,眼睛亮亮的,心里甜甜的,李磐的眼睛也跟着亮亮的,心里甜甜的......耳边又听得爷爷说道:“今天哪,也就是请轻鸿这丫头来家吃个便饭,我和她二伯都来了,奶奶和二伯娘若不是去了老君山赶庙会,她们也会来,过几天定亲,你们大伯一家也会从绿城回来,轻鸿这丫头呢,我们都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丫头聪明,仁义,有担当,别的我都不多说,这些我们看在眼里,今天,我就代大家再多说一句,我们全家就把小六,也是我最疼的老幺,交给轻鸿这丫头了......”
“把我交给小鸿了嘛?你们想交就交吧,我不管,我十三岁就把自己交给小鸿啦,你们谁都想不到吧,我自己都想不到啦......”
他晕乎乎的,飘乎乎的,不知为何,乌漆漆的大眼睛里已是饱含泪水,他收着两眶眼泪,看红红的太阳在蓝天上挂着,心爱的小鸿在“议事厅” 里坐着,他被小鸿温柔的眼睛看着,他和小鸿被自己的至亲骨肉祝福着,李磐觉得世间美好莫过于此,世间最大的幸福莫过于生而为人......
注:“议事厅” 出自《轻鸿》(四十四):
说是“议事厅”,其实就是他家院子,用他二伯李长谦的话说,这叫“幕天席地,纵意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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