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春江花树
只道是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如今是大明天下——“哈哈哈哈哈哈！”这笑声格外清楚，除了城北小爷张佣，谁还有这张扬的模样，张佣笑声先到，小厮就先冲在了前头道：“城北小爷开道，让开让开！”陆傍的说书人被赶了去。
春满楼有四层，第一层占地五亩地，酒肆花园都在这里，后院尤其深幽，院墙高筑，便是红杏也只得院内欣赏，九曲桥通四处，又引了城中的河水，只知道胭脂水粉自北园引碧涛而南园出，有胭脂贩子，就正在那南园出口处设了过滤网，专门做这档生意，哪怕得个银耳环，那也是赚了个大钱。
这回张佣要一脚踏进春满楼时，还是得意洋洋，胸有成竹，不知是多次受香君的避见，还是多少次内心求美的受挫，他这回进去要做一个绅士，于是乎，对小喽啰摆了摆手，还作了个揖，自个慢步走了进去找个地方坐下。
你要说这书生能扮演，临时的绅士，哪里又能比得读了满腹诗书的阮郎。城北老爷路过此地，前面开锣喝道，一路平波顺水，到这里确实顿了一下，只听得外面衙役道：“谁这么不长眼睛，敢挡城北太守老爷的道？”城北老爷听得外面喧哗，撩开轿帘一看，哟！正是长相英俊，行为儒雅的阮郎，阮郎大喊道：“官爷，官爷，小的也是卖书画为生，这些个字儿都可以拿去，可这牡丹图是万万拿不得的呀，这花了我足足半个月的功夫，使不得的！”“哪有什么这样，那些的，你个小小的书生，这二两银子够你了，拿去拿去。”“哎呀，官爷！”衙役见了他还不肯收钱，自己便决议要抢，阮郎与衙役拉扯，一把推到了陆傍，阮郎正痛，张老爷道：“书生唤来。”
众所周知，城北老爷尤其重贤，见这牡丹图确实美妙，丹青画手，又有小诗附在右侧，题道是“美人兮香君，阁楼兮盼目。”这让张老爷知道这阮郎也是仰慕香君，张老爷想着，我张坤道还未见过香君，何不用这丹青妙手的画去一见为快，便用准备给香君送去的黄金千两里抽出黄金一两买了这副画，在盼目处加了三个字曰：“张坤道”，二则这要是意境要问，运笔如何，干脆又把阮郎一同带去。
春满楼又被包了个场子，这时张佣前来向张坤道作揖，坐在了右侧，不晓的是在二楼的杨外生和郭梓怀又正在此处，下楼去也去给张坤道作揖，谈笑间，琵笆语跳了起来，一曲红绡不知处，便是把栋梁上的牡丹，刻得本就是栩栩如生，经这么一弹，怕是又绽开绽合，迷离万千，郭梓怀道：“往日里都是宾朋满座，今日这太守爷一到，倒是鸦雀无声，留着的都是窥伺牡丹的杂草。”杨外生不和郭梓怀对话，只是和张老爷道：“久闻太守每次到访必带黄金千两以赠香君，想必这次也不例外。”张老爷摇摇书扇道：“确实如此，不过本次我还有一副好画相赠。”“那倒是要看看了，想必今日身边多出的书生就是此画的运笔。”郭梓怀一语道破，张老爷只得笑了起来。
这曲停罢，老鸨一扭一扭的走到张老爷前去，“张老爷、杨老爷、郭老爷、佣小爷各位好，春满楼招待不周还望莫见怪，实在不知道老爷们会一同驾到，使这小楼蓬荜生辉。”说完让人抬去张老爷跟前的一箱黄金，这时张佣一脚踏上箱子，圆目瞪着，像是要炸开的玻璃球，老鸨还是知道世故，便道：“我楼头牌爱才，可带书信一封前去。”这话一落张坤道把书画一递交，让老鸨送了去，自己便坐驾回府。
张坤道走后过了半刻，丫鬟梅香站在前台道：“我家小姐有诗一首，你们来对，答上了有好东西赠。”说罢便开始出题：“美人兮香君，”这话不得了，惊得阮郎是正襟危坐，手在袖子里还在打颤，他也不敢对，只是张佣答“霸王兮项羽，”杨外生和郭梓怀是面面相觑。
再说坐在楼阁中的香君，见无人答上，心里是颇有遗憾，也是忍不住的望了一眼楼下，貌似就是那个书生，便让梅香点名那个书生答，阮郎吞吞吐吐，说了个楼阁兮盼目，这时香君想起那日在楼阁中相望那书生，正是如此，便将阮郎唤了进来，只是又怕老鸨发气，就给了一只钗子，见了一面放他去了。
张佣看着这小生进去，拿着凤钗出来，简直就是目瞪口呆。杨外生道：“坏了，坏了！这香君的终身坏了哇。”郭梓怀道：“唉，非也，我看她的终身是要腾飞的了，就像是司马文君远走高飞。”杨外生道：“这话也就是你说得出口，他二人远走高飞，岂不是我等要坏了哇。”郭梓怀打开扇子，哈哈笑道：“明朝要多出几个你这样的兵部侍郎和城北老爷的。”“哼，不像话。”
张佣此时没得他两人那舌唇，能对刀对枪，倒是手中的盏杯奋力一摔，劈哩叭啦引得众人出去，春满楼外小喽啰抽刀前来，张佣指着书生道：“给我拿下这小书生，重重有赏！”啪的一下一团围上去，郭梓怀撩袍就往楼上去，一把扯住阮郎道：“摊上了大事，就得跟我跑哇，还在这里做甚。”
一方面杨外生前去劝架，谁知道那小喽啰刀剑不长眼，要去劈杨外生，杨外生一个夺步加上一寸拳打在他心坎上，打得飞出五米远，这小喽啰被打懵了，只道是：“那书生还会武功！”这倒是错把阮郎当外生了，一团又去打杨外生，张佣见事不对，小喽啰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连忙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兵部侍郎杨外生，这不得了，身边的兵部官僚也就去帮杨侍郎，两边是打得不可开交，张佣喊了七八声，两边都在喊：“别打了，别打了。”就这张佣凑近前去喊，被杨外生一个乱拳打中左眼，张佣大叫一声，大伙就都停下来了。
这边阮郎一路随郭梓怀奔到了三楼，怎错的一不小心阮郎急着出去，要去逃命，躲在大柱子后面没有站住琉璃瓦，落了下去，郭梓怀这时则与上来捂着山一样高的眼睛的张佣说道：“这不关我的事，他是一去无踪影，无处考察了。”张佣咬牙切齿道：“怎奈我何？”一个健步如飞，跑去看那大柱子外围是否藏有那书生，郭梓怀面不改色，只见得张佣是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个明白，便对落魄的杨外生大笑了起来，这回杨外生道：“你就不该来掺合这桩红尘，”两手一摆，与郭梓怀作了个架势，郭梓怀倒是觉得没有找到那书生，乐了。
正道是：“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这郭先生成了一桩美事，岂不快哉？可谁知那张佣又猛地大笑道：“东南角大柱子后有琉璃瓦被新踏去，怕是已葬身运河，不用追了的，”这话一听郭梓怀心中一惊！欲知下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2021.11.26于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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