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工作的公司是做音乐教育的。遇到一个姑娘,攒了三个月工资,来学小提琴。
姑娘年纪不大,20出头,个头小小,瘦瘦弱弱,皮肤很白,有点苍白的那种白。扎着一个马尾,简单利索,衣服是最简单的基本款,笑起来,旋起两个酒窝,弯弯的眼睛好似要眯起来,整个人透露着一种干净纯粹。
姑娘是四川山里人,来上海有一年了,到这个灯红酒绿,花花城市里来工作打拼,希望闯出自己一番天地。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销售,无责任底薪。每个月有业绩指标,如果不达标,便不发工资,什么时候达标了,什么时候发工资。姑娘看起来有点朴实,时不时还透露着点局促。或许互联网销售这项工作,并不适合这个大山里来的姑娘。所以,三个月过去了,姑娘才达成第一个月的业绩指标,拿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三千五百块钱。
姑娘白天在公司做销售,有时出去发传单,晚上去餐厅做点单前台,就这样昼夜工作,维持着生计。
就算如此囧境,姑娘还是攒了三个月,一拿到工资,就来报名说要学小提琴。她说:“我知道这些钱不够,这是我攒了三个月的,我真的很喜欢小提琴,我只有这些钱,能让我上几节课就上几节课吧,我真的报不起全套,拜托了。”姑娘的眼睛里带着祈求,还有其他许多交杂的情感,像漩涡,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姑娘如愿学了小提琴。除此之外,姑娘还养了一只猫,是宠物猫,不是野猫。姑娘每天省吃俭用,却依然要给猫买好吃营养的猫粮。姑娘说:“以后晚上不能吃东西了,夏天很热,我还要给猫房里的猫开空调。如果晚上还吃饭,去掉房租和其他开支,给猫开空调的钱就不够了。”
也许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我也无法理解,这种今天不知明天的经济来源的生活状态,为什么还仍然要去学昂贵的乐器,要养一只娇贵的猫,要让猫的生活过得比自己还要好很多很多。
后来,我渐渐理解了。这是一种在城市悄然弥漫侵蚀的情怀。是一种再潦倒也要把生活过得像模像样的情怀。无论乐器还是猫,都是生活品质的象征。
在这座霓虹灿烂的城市里,早晚匆匆的道路上,宽敞明亮的写字楼里,有许多光鲜亮丽的人。咖啡厅里品着咖啡谈生意,办公室里讨论着潮流趋势,闲暇时间培养兴趣爱好。看起来那么自在,惬意。但下班后,这些光鲜的人儿便都隐没在人头济济的地铁里,疲劳的身躯无力地靠在地铁门边,扶手旁,座位旁,以致任何可以倚靠的地方。
回到自己那个拥挤的小屋,卸去一切伪装。露出孤独,疲惫,无力,与彷徨。第二天,再次开始光鲜的伪装。他们乐此不疲地日复一日。
在这个充满了诱惑与品质追求的城市里,里面的人儿也被同化得和这座城市一样,不管内里如何,都要给人光鲜亮丽的外表。仿佛这样伪装久了,一切就会变成真的一样。同时在这些人心中,也深深地埋藏着一个梦,终有一天,可以在这座城市不用伪装地,过出自己一直憧憬的那个模样。
我们都以为自己是站在故事中心的主角,认为终有一天一切会发生一个意想不到的反转。其实,在茫茫人海中,我们都只是渺小到不会被人注意的那一个。这座城市充斥了无数人的剧本。我们用欲望撑起这座都市,用欺骗与幻想撑起了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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