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陵境内有一山,名曰凤凰山。
忙里偷闲时,携二三好友,同去凤凰山游玩。
下微雨,撑伞挤公交,站了一路,仍兴致不减。
刚下车,就看到远处迷蒙的烟雾在山峦的上方缭绕着,问,凤凰山在哪儿,答,前方即是。穿过绿树掩映的屋舍,至山脚下,看到一大片牡丹,只是花已谢,空留浓绿的叶在雨中越发浓绿,不由得叹息,来得太晚了。略有失望,继而安慰自己,既然看花不成,权当来看山吧。
随着人群走进凤凰山景区,在细雨中行着,并不想撑伞,看着热闹的人,心也变得热闹了些。
朋友说看看相思树吧,就在前面。一抬头,果然看见两棵树,隔着水生长着,上半身抱在一起,仿佛一对亲密相拥的恋人。许多人站在树前。有人在树上挂红绸,有人在低头默许心愿,有人拍照留念,有人怅然沉思。
我只是看着。“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句诗忽然从脑海里蹦出来,这唐玄宗和杨玉环的爱情誓言,最终抵不过现实的无奈,终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唐玄宗和杨玉环大抵是相恨的,恨生不能相守,恨死不能相伴,恨鲜活美丽的爱情被世事无常撕扯得面目全非,而恨,皆因爱到了极致。悲情的爱。
中国民间传说里,也有这样悲情的爱。焦仲卿和刘兰芝死后合葬,化为树——“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化为鸟——“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死后似乎才可以真正在一起。
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是死后的幸福,双双化蝶,从坟墓里飞出来,飞向自由的天堂。
这些凄美的传说,无不代表着人们对世俗权威的反抗,对真善美的向往与祝福。
再看这相思树,枝叶相交错,虽不同根生,但心是一起的,命是一起的。想到这儿,心不由得动容起来,为这长厢厮守的相思树,为那因爱相思的无数人。
友说,这相思树已经在这儿存活了几百年了。
几百年来,它们一起度过春夏秋冬,它们共享阳光、云雾和欢喜,它们同受霜雪、暴雨和忧愁,也许更多的是欣喜,当一阵风过,树叶轻微地晃动着,私语呢喃,低头浅唱,诉说着彼此的爱恋,亘古如初见。人不如树,因此心存艳羡。
走过相思树,再一路朝前走,就到了大坝底下。攀着石子爬上大坝,累得气喘吁吁。登上大坝,站在高处,看着下面的人和物,所有的风景一下子尽收眼底,给人开阔之感。
在坝上立着,风呼啦啦地从耳旁跑过,心跳着,有规律地跳动着,意识到自己如此舒适地活在这天地间,突然欢喜起来。站得这么高,仿佛离天很近,仿佛离尘世很远似的,那些所谓的烦恼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人活着,也许因为一些小烦恼小忧愁让心情变得拧巴,也许对一些往事难以释怀总是被回忆折磨,也许会被琐事萦心,觉得活着很累。每当这时,我们也许该给自己的心放个假,不去管那些烦事琐事,让所有的忧愁在时间的积淀下,慢慢烟消云散。就像站在高处看风景才开阔一样,只有在岁月的磨洗下,人的心境才能开阔,才能把过往看得淡然,才能笑看花开花落,淡看云卷云舒。虽说生命是一袭爬满了虱子的袍,可干嘛只盯着虱子而忽视了袍的华美呢?
过大坝,穿过曲折的山路,下山。半山腰上,看到一条明亮的白练。于是和友们匆忙地朝山下跑,转个弯,直奔瀑布脚下。水从山顶奔腾而下,倾泻着,无止境地。走进瀑布,水汽迎面打来,清新如晨露。瀑布旁有山洞,洞里供着菩萨等神仙。有很多人在燃香跪拜,我也学着他们,虔诚地拜了拜,祈求个平安如意。
瀑布没多远,是一个牡丹园。有粉红的嫩黄的洁白的牡丹在雨中大朵地开着。本以为牡丹都谢了。这么大片的盛开,着实给人一种惊艳之感,仿佛在雨巷突然邂逅心爱的姑娘。花瓣上雨水打着旋儿,惹人生怜。本以为花香在雨中全部消散了,低头嗅了嗅,却还是浓郁的芬芳,沁人心脾。心头一热,为这雨中怒放的牡丹,为这不辜负人心的牡丹。
张抗抗曾在《牡丹的拒绝》里称赞牡丹的品格,牡丹确实有一种傲骨,不输凌寒的腊梅。她曾不惧武则天的严威,拒绝提前绽放;也曾如今天这般在雨中为普通人盛开,像江南的闺秀,美艳但不失大家风范。
游完牡丹园,景点至此也游得差不多了。
往回走时,雨突然大了起来。寻一处棚子避雨。与友天南海北地聊着,倒也忘了雨天的烦。时间在指尖流着,在我们看却成了静止。这样的闲适、舒畅,是少有的。几杯清茶,畅快余生。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雨还在下。纷纷扰扰,辨不清回去的路。我们仍是聊天喝茶,仿佛忘记了归途。人在天地间,遗忘自己,也找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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