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有趣,果真引起了文君对家乡的回忆。她最先品尝的是凉拌野韭菜,小小地吃了几口,就觉得口内生香。她说:“我们那儿,这东西最多。一片一片的,到处都是。哪怕是石头包包,培坎缝缝,也一丛丛冒出来。只要找到一片,就可以蹲着挖半天不挪窝。我上中学时,过的是寄宿生活。一到吃饭的时候,打饭回到寝室,同学们各自从床底的木箱里掏出从家里带来的下饭菜,有炒咸菜、豆豉、辣椒酱、油辣子。我妈给我准备的就是腌韭菜。还有一个同学,也带的是腌韭菜。可大家都说我的比她的好吃。后来才知道,她的是用酱拌的,有点酸,我妈是用油辣子拌的,保留了野韭菜的清香。”她望着周君实,“你这用什么拌的?”周君实说:“用的麻辣油。”“怪不得,香香的,还有点麻味。”吃到折耳根炒腊肉,文君说:“折耳根我们那块也多。不过,折耳根炒腊肉,这还是头一回吃。那年月,我们家穷,一年到头,吃肉是有次数的。”她挑了几根折耳根,“嗯,还蛮脆哩。”周君实说:“做这个要注意两点。一是选料,折耳根要选嫩一点的。二是要掌握好折耳根下锅的时间,肉炒好了才能把折耳根放进去,稍微翻炒几下就起锅,炒的时间稍长,折耳根就会变绵,就不好吃了。时间短,折耳根是脆的,腊肉的韧劲配上折耳根的脆嫩,吃起来才有意思。”
见文君吃得有味,周君实又介绍起春天芽鸡蛋卷来,他正要给文君挑一个,文君说:“慢着,让我先欣赏欣赏。人们常说,做菜讲的是色味香,你这盘菜还真上眼。金黄、嫩绿、浅紫、深红,都占全了呵。”看了两眼,她才接过周君实挑过来的蛋卷,咬了一口,把鸡蛋皮的软与生春天芽的脆嫩合嚼,口感一下子落到了实处。不由得赞道:“嗯,不错!色味香都有了。”她这时是口味大开,一碗金包银不多时就去了一半。周君实用勺,把懒豆腐舀了一勺,放进她碗中,说“拌着吃,对吗?”“苞谷面拌懒豆腐,吃了长得胖乎乎。我们家乡人都这么说。”她吃了几口,说:“嗯,这和我们家乡的味道有点不一样哩,除了豆香,还有一种香味。”周君实说:“这个豆浆是你们家乡比邻的磨坪乡的人弄的,他在里面加了花生。你再尝尝,口感是不是更细腻些?”“嗯,不错,不错!再来一勺!”
边吃边说,文君吃完了碗里的饭,示意周君实:“还来一碗!”周君实给她又盛了一碗,说:“慢慢吃,还有菜!”说着,走进厨房,又端出一盘一钵来,钵里装的是乌鸡汤,盘里盛的是豆浆肥鱼狮子头。文君看着盘子,煞是好看。洁白如玉的大鱼肉丸子,排列在同样洁白的长圆形菜盘里,半没在奶白色的豆浆里,点缀着碧绿的菜芯,如同出浴的美女。文君的筷子,半天舍不得落下去,说:“你这是艺术品,赏心悦目的。”周君实说:“它的价值就是给人增加营养,不只是让人过眼的。”文君说:“那你喂我。”周君实本来是与文君对面坐着,见她这么说,便把椅子一拖,挪到文君旁边,挨着她坐下,用汤匙舀起一个鱼丸子,喂到她嘴里:“尝尝。”文君尝了尝,果然不错,咬一口丸子,Q弹爽口,鲜嫩的质感里藏着肉粒的滑爽,马蹄的脆爽,带着淡淡的葱香,豆浆的清香,绝无鱼肉的荤腥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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