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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不想开学?我数了数,发现也不用怎么数,没有几次“开学”了。
这是我住校的第八年。
2010年我第一次住宿跟着学校军训。
临时班级举行分班考试,到学校的第一晚就停电。我们学校靠着整个城市唯一一个机场,机场面积没有养鸡场大,只有一个行李转盘。
“怎么接机像在派出所提人一样?”外地朋友说。
城市的荒芜决定偏远的学校更加荒芜。
上到高中,学校才人傻钱多供起了发电机,防止一学期两三次的停电。
正式分班后发了迷彩服,我们寝室第二天早上才开始穿鞋带,在军训第一天迟到。
迷彩方块里不停地有人大吼报告,教官回应“动”然后喊报告的那人开始提提裤子或拉拉帽子。
我想:原来不会系这个军用腰带的不止我一个。
学校为了给这群12岁的小屁孩“归属感”,举办了音乐晚会。
大学后我参与组织了多场晚会,比12岁的规模大很多,钱和赞助都是自己找,每个节目要审核三次,节目调试音响灯光可以奔波两万步花8小时。
尽管我明白晚会的复杂类似一个某台某卫视的春节联欢,但始终没有把12岁那场土气的“音乐沙龙”排除到晚会的范畴之外。
我们班的节目是二桐的歌,他站在讲台上起范儿,开嗓,比出手势,高唱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擅长朗诵和声乐,唱得很好,没人明白他怎么就笑趴在讲台地上,但全班都跟着笑。
后来我们成了朋友,他每次大声争论,我都觉得他的胸腔头颅在共鸣,声音从头顶出来,整个人像大型扩音器,边振动边和我吵。
听说你不想开学?我忘了那时的军训为期多久,但作为脸盲偏偏记下了教官的模样。
最初住校的3年我意外没有开学恐惧症
宿舍里有个女孩名字用四川话念快了像“甜酒”,街上叫卖“甜酒,小钵子甜酒”大家就看着她叫起来。
我到苏州生活后发现江南爱甜食,甜酒成了“酒酿小圆子”,但没有人当街叫卖了。
江南含蓄。
我那时在四川也含蓄,性格内向,嘻嘻地看着大家打闹。老师也看我不开朗,要我积极回答问题,我举手她们总是本着鼓励的念头先抽我。
我不太对得起她们的苦心,上台做班会,紧张得语速开了两倍速。
大学时主持人面试,我又语速极快地实话实说:“公开场合我只在初中做过班会。”
外地+大学很容易逼人长大,我吃不了几次亏就迅速发现软柿子好捏的道理,不到一年就强势的不像同一个人。
初一住校时帮我吹头发的丸子说:“咦,不是那个温柔的南风了吗”
我那时是真的不会照顾自己,学校去古镇秋游,她什么都买双份分我一份。
上个月丸子问我订机票的注意事项。
我想了想,双流到虹桥,浦东到宜宾重复了多次。成了各种app和航空公司的常客,直达和经停看得仔细,选座订餐都能钻空子。
我和她解释航班经停时,突然想到初一她站在我身后帮我吹干头发。
感觉奇妙,像创造101里一直哭一直害羞的李子璇站起来冲队长喊:“我也可以保护你了。”
听说你不想开学?作为我第一次离开家住在一起的人,是特殊的存在。那几年我期盼着开学和与她们谈天说地,在包容和保护下没有成长丝毫。
我理解了那些大学第一次住校的少女,受国产偶像剧毒害,幻想大学的一片祥和,一点点小事就对所谓姐妹情失望透顶;
也练就了在小团体中迅速抽身的本领,
告诉自己保持清醒,A能在我面前称厌恶B,转脸却手拉手一起走,我也就是个被她俩无聊时拿出来念叨的素材。
高中后我和我的第一间宿舍拆散,大家各上各的学校,我和丸子留在本校高中。
我整个高中都不开心。更不想开学。
我们高中当时是全市开学最早的高中。
学校终于配备了发电机,一个学期偶尔停电两次,要求每个班只能开两盏灯,我们疯狂地把空调开了关关了开,试图摧垮发电机。
天气极热,更年期女主任说不过膝的服装就是“有所目的,动机不纯。”
不愿开学的情绪在最热的天气达到极致,偷了隔壁空宿舍的座机,打12345,网上说是市长热线。
我还记得按0是人工服务,可惜不管人工服务多少次,都不会管学校补习。
朋友打了市的打省的,打了教育局打媒体,最后一怒之下打给消费者权益保障,拍着桌子问客服:“强买强卖你管不管?补习强买强卖管不管?”
听说你不想开学?那时候不能逃课,收缴手机,班主任能轻松识别模型机,晚上接近11点下课,逛操场遇到老师会被批评,周六四点过放学坐校车回家,周日1点回校。
赖以生存的快乐是从附近村民那买吃的
用寝室座机打电话,绕开摄像头去学校篱笆围栏,等对方空投进来。那时候的明令禁止下,这种行为被我们称“偷渡。”
我的班主任一向不搭理这些条条款款,选中我前桌男生那组大扫除,然后告诉他们吃“工作餐”。
工作餐就是偷渡,我们心知肚明。
前桌男生比我上学晚,又降了一级,穿着皮鞋挂一大串钥匙在腰间,走起路来丁零当啷,我说我爸倒退10岁就你这样。
我们私底下叫他江叔叔。
江叔叔做了一大壮举,他开发了新的偷渡老板。
老板第一次来送餐,比我们还紧张,打电话告诉我们:“要对暗号。”
他给我们的暗号是一首古诗,让我们一边吟诗一边在围栏边晃悠,方便他寻找我们。
今年学校加上了新的绿色铁门,门一锁,空投也隔了太远。
不知道学生能想到新的招数,还是偷渡并没有如我们所愿一代代传下去。
听说你不想开学?大学外卖简单多了,送不进学校的都不点,谁还用费劲功夫躲这躲那地取外卖。
江叔叔喜欢和我比作文,“虽然你总是略胜我那么一点点”他说。
两年后他成了我文章里的人。
其实不是讨厌开学,是讨厌条款规矩和闷头读书。牵挂某一群人,放假也要约出来。
大学后的开学对我而言总是艰难。
我熟练地把充电宝、电脑、平板、手机拿出来放进框里,把其他行李放进另一个框过安检;降落后查找行李转盘等着我几十斤的箱子。
有一天拖着箱子离开时,唧唧的妈妈看着我问她:“这个小姑娘怎么拖这么大个箱子?”
苏州没有机场让我咬牙切齿。
但还有比我更艰辛的人。
我到家两天后,他仍在火车上:“苏州到新疆,火车53个小时。”
即将开学,我在四川听着那吾克热的:“我来自新疆you call me儿子娃娃。”对未知地域充满好奇,为结识不同的人十分开心。
在朋友圈里发了超市中铺满一面墙的火锅底料,也会有苏州学姐“求代购”。
听说你不想开学?17岁时感觉二十四五和结婚真的是太遥远的事,开学想着放假,放假想着毕业。
几个夏天,几场开学,我就这么跨过了20岁。
未来短短几年,要解决毕业工作,城市选择,实习稳定,结婚生子等人生大事,满满的日程表。
村上春树说最好的是十六到二十一岁,而后都不够好。大概意思是不够纯粹。
高中写作文,不服气考场作文格式千篇一律,写了一篇议论性散文叫《你再看世上》,拿了喜欢给我低分的老师那的最高分。
开头说:小时候看山是山,看海是海;后来看山不是山,看海不是海。
我现在成了看海不是海的阶段,试图透过事实看清本质,又达不到那个道行没有那个本领。
对待事情的看法随着年龄变化,小时候的每一次开学积累了好多书本和公式,大学后积累了好多经历和故事,它们使我不断更正新的看法。
听说你不想开学?但大脑里有些记忆点不会变化。
比如穿校服的跑操,12岁那场晚会,大学教室刚好一百零八人。好多年轻的傻笑,十万年也忘不了。
又要开学了,不知道你上个学期过得怎么样。
祝这个学期的你充实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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