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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栏玉砌应犹在。

朱栏玉砌应犹在。

作者: 归来无少年 | 来源:发表于2018-10-31 07:49 被阅读0次

    前言:前几个月准备写个长篇,存稿到了六万+左右,这段时间忙来忙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六万+的文章被自己删了,费尽心机连点渣渣都没找到,各种心碎,偶然看到好几年前的作品,为免悲剧,也先放上来吧。

    慕容独五岁的时候,我十岁。

    告了母亲,只带着单薄的青布包袱,一步一步步入宫墙。因着没有多余的钱上下打点,便被管事的嬷嬷分配到了冷宫。

    与其说分配,放逐倒是更贴切些。幸好我不存妄想,便没有不甘心。

    领了粗糙的三套薄衫,带着自己还撑不满一个包袱的全部家当,我到冷宫报道。

    彼时,我是大雍国皇城中最下等的三等宫女。而慕容独,则是冷宫中被遗忘了的皇子。

    “滚开,这是我母亲的地方,你们不许乱闯!”

    慕容独很瘦,六岁的小孩只剩一把骨头,不过却很倔强。像一只小兽,徒劳的张着双手意图保卫着自己的领地。

    管事的嬷嬷己经不耐烦这种游戏了,一把将小孩推倒,完全无视他皇子的身份,从他身上跨过去了。我犹豫了一下,绕行而过。

    我要照顾的,便是这个冷宫的住户,前皇后以及她五岁的儿子慕容独。前皇后很麻烦,因为她疯了,而五岁的皇子也很麻烦,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怀有敌意。

    冷宫的伙食同我们下人的伙食是不一样的。我第一次去给新任的主子们打饭,两个人两个馍以及一碗散发着怪味的汤水。

    我头一次意识到宫廷的残酷。沉默着给主子们端过去,五岁的慕容独一下子冲上来抢走两个干硬的馍便离得远远的,用仇视的眼睛盯着我。

    我不明所以,福了个身退出去了。不经意间看见五岁的慕容独用小小的手辦碎了馒头喂给己经神志不清的母亲。

    慕容独始终不近身,离得远远的,可是冷宫太寂静了,寂静到我能听到他肚子里发出的轰鸣的声响。

    一到晚膳时间,我便冲了出去,却被告知冷宫的主子们一天只有两顿。

    我领到自己的饭食,沉默良久,用布包装了,拎到了冷宫中。

    慕容独身尚在床上,我知道他没睡,咕噜咕噜的声音出卖了他。

    虽然是很普通的饭食,却比主子们平常吃的好多了。

    慕容独从被子缝里看了眼,又看了眼。我以为他害羞,便放下食物退了出去,等到第二天一早,再次进门,让人吃惊的是,饭食依旧一口没动。

    于是我自己吃了,不过中午的饭食多了个馒头,与干硬结实完全相反的暄乎乎的馒三人。慕容独沉默良久,终是接受了我的好意。

    我们各自维持着各自的界线,心照不暄,却又不动声色。

    第二年的冬天,雪下的格外大,好几座长年失修的冷宫都被压塌了。内廷似乎己经忘记了冷宫还有这么两号人,没有火炭,也没有新被褥。就这么生生的耗着,于是前皇后被耗死了。

    发现的时候,那个曾经尊贵无匹艳绝天下的女人己经冻得硬梆梆的了。

    内廷随便指派了两个小太监,匆匆拿草席一裹,便抬了出去。

    慕容独独自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天,雪落了他满头满脸。

    他与我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今天是我生辰。”

    我点点头,溜到厨房,用私下攒的二两银子换了一两面,清水煮了,洒上葱花,没什么好物,却也是实实在在的一碗长寿面。

    慕容独吃得很慢,像要把每一根面条里面的滋味咂吧干净。直到把最后一滴汤收纳进嘴里,才放下碗筷。

    “我需要你帮我。”慕容独认真道。

    我点点头,不问前因,也不问后果。

    此后,我的生活开始忙碌起来,常有小纸团从冷宫出发,到达各个位高权重鲜衣怒马的士子官员手中。

    时年慕容独七岁。

    有的人注定不是池中物,时机一到,便要一飞冲天的。

    有个白衣秀士踏入了冷宫,见着了慕容独,便跪倒,三拜,口称爷。

    慕容独还是那个形貌,可气质却大不同了,更冷冽狠戾了,像个小狼崽子。

    白衣人是来带慕容独走的。

    慕容独看了我一样,眼中闪过犹豫,最后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绳,缠在我手腕上。

    这红绳是他出生便带着的,据说可以改运保平安。

    我没有推拒,带着红绳向他福了福身,恭敬退下,与平常一般无二。

    一个身份尴尬且敏感的皇子在冷宫中失踪了,这简是令人不能饶恕的失职。天子震恕,从看守的禁卫军到太监宫女,全部下了大狱。

    大狱自然是冷的,特别是夜里,直冻的佛身体四肢都断裂了似的。可是不敢睡,一睡便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批一批的宫女被带出去,有的是刑讯熬不过,痛死了,有的是环境太恶劣,病死了。

    我咬着牙熬了几轮刑讯,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肉。我开始庆幸这是冬天了,伤口冻硬了,便不流血了。身子冻麻木了,便不疼了。

    后来,官兵都不再提审我们了,只不过看我们的眼光更冰冷,只等着哪天没声息了,便可以拖了一车一车倒到乱葬岗去。

    这一层的犯人慢慢的少了,牢室也渐渐空了,我依然苟延残喘着不肯离去。

    “何苦呢?”牢头看着我啧啧摇头。

    我自问,却没有答案,只不过手腕间那红绳依旧牢牢的栓着,栶着,像是某种发了狠的执念,让我不甘心也不甘愿。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了。渐渐升高的温度让我感受到的,不是欢愉,而是锥心刻骨的折磨。

    冬天冰冻起来的伤口开始腐烂流脓,从皮肉到骨头,又疼又痒,像是百爪挠心千蚁噬体。我低低的呻哈,脓血污水流了满地。

    牢门打开了,新任的牢头捂着鼻子瞄了我一样,道“活不成了,处理了吧。”

    我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却只有自己能听到。

    被粗鲁的抬着扔上车,然后随着马车一摇一晃的驶向城外。有大块的亮色斑点映在我眼皮上,我生出深深的满足感,真好,还能再见一次太阳。

    有马蹄声快速迫近,不会儿,马车便停下了。我感有人在不停的翻找,突然有只温热的来捏住了我的手腕,停顿片刻,坚定的把我从整车的处理品中拉了出来,一把按在怀里。

    我强撑着所有力气寸掀起眼皮看了一下,乌眉凤目,面容坚毅沉俊,是慕独独。

    他一解狐裘,整个儿裹在我身上,然后坚定的把我抱起来,我听见他喉咙里哽咽出两个字“别怕”,我就觉得自己该是了无遗憾了。

    慕容独成了皇帝,这天下最尊贵的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破皇城便大兴人马去一个冷宫的侍女。

    我心如明镜,却闭口不言。

    初夏,艳阳高照,我终于可以从床上爬起来了。见到慕容独,第一件事便是跪拜,他来拉我,我便退开去,将头深深的低下,直抵到尘埃里。

    慕容独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一闭眼,都归于虚无了。

    新任的皇帝身边多了个不起眼的宫女。

    来年春天,政通人和,新皇帝为稳定各方势力,要大婚了。

    天子大婚,万国来朝。

    新皇后是一个略有稚气却骄矝的女子。她穿着繁复艳丽的华服,与慕容独站在一处,听万民山呼万岁,下巴微微仰起。

    她是真正的天命所归,母仪天下。

    慕容独同样一身华服,满身威仪,却看不出表情。

    是夜,我洗潄完毕,窝在暖暖和和的隔间里,早早睡去。

    今夜不是我当值。

    半梦半醒间,惊觉有人掀了我被窝,随即,一个微凉的身体覆了上来。

    是慕容独。

    他摸索着慢慢抱住了我的腰,脑袋拱进我的颈间。

    “我今天大婚了。”他低声道,声音含含糊糊像受了委屈的小崽儿。

    我犹豫了一下,覆到他微凉的手臂上。

    “七娘。”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却更像叹息。

    我不忍,却无能为力。

    慕容独一早便离开了。着上龙袍,他便是真龙天子,无心无情,俯视众生。

    新皇后依旧美艳,不过看我的眼神却像淬了毒液。

    我恭敬而卑微,就像是宫中万千尘埃中的一粒。

    不久,皇后有孕,万民同贺,休朝三日。

    皇后笑靥如花,求了恩典,说是中宫没有可心的人儿,要调我过去服侍。

    皇帝一挥手,准了。

    我跪下,谢恩。

    皇宫是个大牢笼,一步一荆棘。

    皇后端坐凤椅,目光微垂,尊贵倨傲。甚至不用特意寻个错处,便罚我鞭七十。

    我跪下,认罚。

    七十鞭,每一鞭都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当夜,我便发起了高烧,烧得迷糊了,便愰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在天牢里的日子,一个人,静静的,悄无声息的,等待死亡。

    微凉的药膏抹在皮开肉绽的脊背,我轻舒一声,仿佛听到有个低沉的男音在我耳边呢喃。

    “七娘,再忍耐一下。”

    我还是熬过来了,皇后却也不敢再动我,只是看我的眼光愈加怨毒。

    来年开春,皇后诞下一子,自己却因为难产,薨。

    皇帝接过麟儿,面上波澜不兴,赐皇后为福德隆兴端淑皇后,入皇陵,永享香火。立皇后之子为太子,入东宫。

    我成了太子的奶娘,也一同入住东宫。

    外间传言,皇上很疼爱太子,隔三岔五便跑去东宫,督促太子成才。

    可太子才不到一岁,还只会咿咿呀呀在床上乱爬。

    慕容独从来没有抱过小太子,他只是会拿着一本山野游记,一边细细品读,一边抬头笑看我与太子玩要。那时候,他的眼角眉稍都有笑意,像脱离了重负难得自由的鸟雀,周身都溢着欢喜。

    朝廷风云变幻,诡谲难测,可皇帝越发稳坐高台,游仞有余。听说杀了几个人,又立了几个人。

    我带着己经两岁的小太子,固执的把自己锁在东宫之内,不听不闻不问。

    东宫地方大,有廊亭台榭。闲来无事,便命人将满圆的奇花异草锄了,种了几畦青菜。

    小太子学我给菜地浇水,自己跌跌撞撞拖来水壶,还摔了几跤,泥土糊了满身。侍候的宫女急得抓耳挠腮,要上来帮忙,却被小太子搡开了,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话说不清楚,气势倒足。

    这一点倒跟慕容独很像。

    慕容独就是这时候到来的,悄无声息的拥我入怀,一个热烫的吻便落在我的耳边。

    “七娘,我们生个孩子吧。”

    周遭所有的侍女都跪下了,噤若寒蝉。只有小太子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懵懂无辜。

    我在广场上跪了一整夜,小太子没有我的陪伴,咿咿呀呀闹了大半夜,而皇帝的书房里,那个人,也睁着睁睛到天明。

    天刚泛白,书房门便拉开了,慕容独眼里布满血丝,他背着双手,面无表情。

    “你有何愿?”

    “躬耕亲织,白头到老。”我听见我这样平静而残酷的说道。

    慕容独仿佛矗立成了一尊雕像,在晨起的雾霭中,越加萧瑟了。

    我背弃了他。

    慕容独的脸色一下子沧老了许多,他挥挥手,让我下去了,却依然没有让我走。

    我依然是东宫中尽职尽责的太子奶娘,惟一不同的是,皇帝,再不踏足这里了。

    同年,皇帝纳三妃四嫔,来年,皇室子嗣添了四个皇子三个皇女。

    臣子们大叹,国将百年兴盛。

    己有三岁的小太子至今为止一次也没有踏出过东宫,他的世界刻意被圈禁成这一片小小的天地。

    “奶娘,宫墙之外是什么呢?”小太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全心全意的看着我。

    真像,这眉这眼,简直是慕容独的翻版。

    “宫墙之外啊,还是宫墙。”

    “可是小童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宫墙之外有好玩的。”

    我的心被蛰了一下。

    第二天,那个叫小童的宫女便消失了。

    才三岁的太子却像是明白了什么,再不去追问消失的小童到底在哪里。

    太子六岁了还未进学,我趁着侍卫换班的时候溜了出去,想向皇帝求个恩典。

    长久未曾离开东宫,对皇宫的格局己经不熟悉了。不知不觉竟走到御花圆来。

    “呔,哪个奴才这么大胆,竟敢冲撞华贵妃。”

    我一听,慌忙跪下了。

    有太监过来取了我的腰牌。

    “娘娘,是东宫的。”

    不一会儿,感觉头皮一疼,不由的仰起脸来,只见眼前是一张华丽的美人脸,那双眸子里,分明闪着算计。

    远远的,便见有明黄色的轿撵接近。

    华贵妃冷啍一声,将东宫的腰牌摔在我脸上,擦擦手,吩咐道“掌嘴。”

    有太监拉起我的头,用铁掌子一下一下打我的脸。

    “怎么回事?”一个低沉的声音道。

    阔别了三年,我再一次见到了慕容独,他更加挺拔英俊了,却也更加深沉了,像在身体里包裹了一个漩窝,致命,却叫人无可自拔。

    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我一颤,深深的俯下身去。

    “身为堂堂贵妃,跟个奴才计较什么。”慕容独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华贵妃赶忙讨好,温言软语,哄着皇上到别处去了。

    留下的太监啐了我一口,阴阳怪气的道“东宫的奴才,啍,早晚让你主子给我们二皇子腾出地来。”

    我浑身失了力气,像是有无数双手从地底死命的抓着我的腿脚,要我与他们陪葬。

    我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东宫的,等我回过神来,便见着太子眼红红的扯着我的衣袖。

    “是谁欺负你,我去杀了他。”才六岁的小太子眼里射出狠戾的光芒,意外的与十几年前冷宫中那个孤绝的小身影重合了。

    我的心还住的往下落,这一刻,我感到某此难以言说的牵扯,在支配着我的命运,一如几十年前的慕容独,一如几十年后的小太子。

    第二天,皇帝便派人送来了书藉,不过全是山川游记野史传奇,至于那此经世治国,兵法谋略,却一点也没有。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他要养废太子。

    “奶娘,不要伤心,书虽杂,却可认字,于我,足够了。”太子拉着我的手认真道。

    “太子,那个位置,喜欢么?”

    太子摇摇头道“不喜欢,可是如果不抓住的话,便连喜欢其你东西的资格都设有了。”

    是啊,那个至尊的位置是踏着多少人的白骨而到达的呢。

    太子八岁,终于出得东宫。

    “奶娘,等着吧,我会登上那个至尊的位置,让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能得到惩罚。”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不是感动,而是心疼。

    这个孩子,以后将会背负天底下最沉重的东西。

    太子以其聪慧擅谋略得到众臣子的认同,也拉拢了不少追随着,之后是党争,派系之争。

    作为上位者,即要随势又要造势,即要揣摩上意又要驭下有术。太子年纪轻轻便颇有城俯喜怒不形于色。人人夸赞,有乃父之风。

    “奶娘,我明天要上朝听政了。”太子欢喜的扑到我怀里,像小时候一样蹭蹭。

    “为了庆祝,我要吃奶娘亲手做的米糕。”

    太子仰起脸,褪去了伪装,像个小孩子一样要赖撒娇。

    我的心软的一踏胡涂。

    在朝堂端庄严肃,受人景仰的太子此时正坐在灶膛边亲自烧火,火光映得他臙红红,额生细汗。

    “奶娘会一直陪着我吧?奶娘一定要一直陪着我,不然我会廟的。”

    小太子说的十分认真,而我却分神想到了慕容独,他会不会害怕呢?可有人为他提供庇护?可有人关心他吃饱穿暖,活得适意不适意。

    我的心一阵揪痛。同在宫苑中,却宛如陌路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当晚,慕容独便出现了,他着一身常服,冷漠的越发令人不敢靠近。

    我乱了方寸,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七娘,”他道,声音不似年少的清脆,愈发低沉了,带着深沉的余韵,不断在我的胸膛激荡。

    除了他,再没人可以记住我的名字了,也再没有人可以用这样深情的声音唤我的名字。

    他己经有了隐约的沧桑感,从眉眼到下巴,每一个褶皱都溢满疲累。

    天子垂堂,人人都看见了那风光,却看不见背后的辛酸。

    他拉过我的手,明明该是精心保养呵护的手,内侧却生有厚茧。

    “你说的男耕女织,白头到老还算不算数?”

    我点头,皇宫从来不是我的归宿。

    “那你等等,再等等。”

    慕容独说完这句话便又消失了,我依然躲在东宫中看朝阳从宫墙之中升上来,又落入宫墙之内。

    太子肖其父,短短几年之内,便稳坐储君之位,旁人再难撼动。

    慕容独年不过三十,却己然有白发生。

    “不够,不还够,要冶理这个国家,还需要更多的磨炼。”

    二年春,太子接皇帝旨,下江南,上西北,巡游天下,威服四海。

    “儿臣接旨。”太子恭敬的跪拜,回到东宫却一个劲儿跟我死缠烂打软磨硬泡。

    “为什么不能带奶娘去,我不要离开奶娘。奶娘你跟我走吧,去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

    “不行的。”

    “为什么?”太子睁着眼睛看着我,固执的要得到个明晰的答案。

    我苦笑不语。

    还能为什么,我怕我走了,他会寂寞呀。

    东宫的菜畦己经轮种了好几回,闲来无事我便会拔草浇水,也算打发时间。

    消失许久的慕容独又出现了,穿着华丽的金丝绣团花祥云样的长袍,蹲在地上拔草,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皇上,您在干什么?”

    “拔草啊。”

    “那是荠菜,不是草。”

    慕容独难得的尴尬了。咳嗽一声,自以为掩人耳目,偷偷的把刚才当成草拔掉的一堆荠菜踢到一边。

    “唔,这菜长势很好呀。”装模作样的评论一番,然后起了兴致要与我一同参与劳动。

    为了犒劳皇帝屈尊降贵打理菜园,于是我把被皇帝伺弄过的菜蔬都拔来炒了。

    慕容独一连吃了三碗饭,摸着肚子叹息道“朕好久没有吃得这么饱了。”

    慕容独是瘦了许多,看起来越加精干了。

    “七娘,如果有一天能出宫,你会想去哪里?”

    收拾碗筷的手一顿。

    “大概,会去芒梓县吧,我从那里出来,排行老七,说不定还能寻着我的兄弟姐妹。”

    慕容独点点头,道“有兄弟姐妹照应着,自然是好的。”

    我心头一跳,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抓不隹道不明,只能将这焦躁压在心头。

    慕容独偶尔过来,与我话话家常弄弄菜园,像最简单平常的农家生活一样。

    我渐渐的生出了妄想,如果一直能这样,那么不出宫也罢。

    直到四年后,太子回归,东宫一夜走水,化为灰烬。

    四年的游历,太子变得愈加稳重和成熟,他的眼神坚定深邃,能看见的,不再是一座小小的皇城,而是更加辽远的天地。

    即便是这样,太子在见到东宫一片废土墟的时候,还是勃然变色,眼里满是惊惧。

    “太子,昨夜东宫走水,火势甚大,东宫众人,一个也未曾生还。”

    “我不信,我要去找奶娘,她肯定还活着,她说要等我的。”推开拦路的太监,太子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废墟里冲。

    “太子别,危险呐。”

    己经燃烧透了的炭棍再支撑不住,轰然一声坍塌下来,激起一阵黑灰。

    太子被黑灰扑了满头满脸,只能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以及眼底被泪水冲出的沟壑。

    明皇色的轿撵接近,慕容独坐在软垫上,眼睑下敛,无心无情。

    “你就是这么做太子的?有失体统,难成气候。”

    己经成长为跟慕容独一般高多太子,对着远去的明黄色轿撵,失控的吼道“你懂什么?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过再意的人!”

    四下里一下就静了,宫女太监跪了满地,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

    慕容独闭了一下眼,道“回寝宫。”

    过三年,太子己经可以处理大部份政务的时候,皇帝慕容独突发恶疾,药石无医。

    “父皇。”

    太子跪在床榻,泣不成声。

    越接近天下至尊位,越能体会到至尊位带来的寒冷和孤寂。若父皇也去了,他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你自小便极聪慧,要好好待这江山,这是你奶娘用命给你换来的。”

    慕容独说完,脸上便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躬耕亲织,白头到老,也该我了。”

    宫延中传来悠长而低沉的钟声,一代明君慕容独,薨。

    在偏远的芒梓县,不知何时来了一户人家,很奇怪,只有女人,没见过女人的男人。

    每当人好奇的问起,女人总是很幸福地说“他呀,还在很远的地方,要一些时日才能回来。”

    同村人都纷纷猜测,女人的男人是行商的,所以才能几年都不着家。

    女人静静的笑,也不辩驳,只是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养养鸡鸭喂喂狗豕,日子悠闲的很。

    直到一天,一辆马车飞驰进村,从车上下来一个器宇轩昂身形矫健的男人,一开口便唤女人“七娘。”

    女人柔柔的笑了。村人们于是都知道了,这个长得很英俊的男人,就是女人的相公,唤慕容独。

    “真巧啊,竟然是国姓!”

    蹲在村头的老叟磕了磕烟枪,塞了些烟丝,咂吧了几口,感叹一声“是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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