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友谊，不过是以心换心

01

二月份的时候，梅姐联系过我，我发朋友圈的时候，写了个错别字。

［你的朋友圈为何写领居？是写错了还是故意为之？］

当梅姐以这样的方式开始寒暄，我并不太想理的，过了一个晚上才回复［写错了］。

然后又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深圳，我说 [不太确定哦，要听政府的，大概要三月份了吧。]

她说［难得有一个月长假，就趁这个机会好好陪陪父母吧］。

兴许是宅得日子有些久了，陆续有朋友发来慰问，探明今后的打算，也常常听到类似的表达，明明是不得已的局面，非要理解成是好事儿，听到这样的安慰，总是会燃起些扫兴的无名火。我是个爱未雨绸缪的人，难免还是为生计操心焦虑。听到这样的安慰，想撒的气也只好往肚子里咽了。但总还是应该体恤领情，才顺水推舟地说［是的，也只能这样想了］。

谁知梅姐又补了句，［可以休几个月，还有工资拿，多好！］

我心里更不舒服了，［不上班，哪有工资啊，可房租还是要付的……］

［我看电视上说都有工资的啊，房租给你减免了吗？］

两天前室友发来广东省的倡导书，建议房东免租一月，半租两月。但我们房东说了［实在减不了，每月要给业主交租，银行也不会给业主免贷］，说得言之有理，我原本也不报希望，就没再继续争取了。个人有个人的难处，减免是情分，不免也是应该的。虽然有倡导文件在，但道德范围之内只能靠自觉，不能绑架。同样的道理，企业家也是人啊，因为疫情延迟开工已经遭受了巨大损失，承担春节延期的工资已是仁至义尽，虽然湖北人比较惨，但几个月不开工，企业家还要供养员工几个月实在也有难处。我想给她解释清楚我的状况，告诉她我还没过试用期。

［啊，这么久了还没过试用期］

［我刚去了两个月啊…］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都想收拾东西回来了］

［啊，你户口都转过去了，又要回来？］

［我的户口只剩一年的有效期了］我是集体户，两年之内要想办法转出去，本来就很头疼。

［户口没有有效期的］接下来又是洋洋洒洒的许多字，跟她解释入户政策之后的隐形条件，以及我在老家花钱立户，然后把户口转到深圳，又在深圳遭遇的两难讲述了一遍。

期间她又提出了一些质疑［户口转回老家不要钱的］。

最后我说担心等我回去会失去工作，但她的安慰很直接 [你的工作很好找]。

我内心很是汗颜。

我们的交流模式变成了我在努力刻画自己的悲惨，而梅姐一再宽慰［还好，你没这么惨］。

这样的沟通很费劲，内心不爽，姿态难看。我干嘛向一个并非真正关心我的朋友费力地解释那么多呢？我们都属于演技很不好的人，她轻飘飘地扮演虚伪的同情，而我在努力地卖惨。意识到我们都在玩的这场“心理游戏”，觉得不该这样。

02

三月初的时候，梅姐又在微信上联系了我。

梅姐问我们公司什么时候上班，我说公司已经上班很久了，只是我被困在湖北。

她很吃惊地说，直到三月底也没有武汉开往深圳的火车。

我说是啊，等到高铁重新开通，可能要到五月份了吧。

梅姐又问我，深圳的房租减了没，我说没有啊，你上次是不是问过我这个问题啊。

她说知道啊，但是有人免了房租的……

我没说话。

梅姐又说，这么久，那你还不如先出去旅游一个月，现在好多地方都免门票。

我很想发个流汗的表情，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我了。梅姐是我几年前认识的旅友，每次都希望陪她出去旅游，最好还是在工作时间，因为她不用上班，这样人少，可我是个朝九晚六的上班族，能一起的机会并不是很多。但她每次找我，几乎都跟旅游有关。

我跟她解释，目前湖北各城市封闭戒严，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甚至都无法去公司报道，即使是在我居住的地方，出趟门都要被重新隔离14天。她建议我出去玩，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她说 [啊，你们那里又不是武汉，也要这么严么。]

我很忙，也不太想继续瞎聊，就冷淡地回了 [是啊]。

第二天，她竟然给我发来宣传新疆旅游的公众号链接。

我心里是再流汗的表情，但没有再做回复。

03

我觉得对有些人而言，共情是一件很难的事。

我从来不认为友情比爱情廉价，甚至从本质上来说，友情比爱情更无私、更不求回报，所以我认为友情更值得歌颂。我甚至认为好的友情比爱情更加情比金坚，同时普遍来说，友情也更加脆弱和敏感。

不要轻易地相信自己言不由衷的演技，如果内心无所触动，也不曾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你的安慰会是冰冷，交流也是急功近利的。

当然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 我同样也看到自己内心的灰暗，并不比谁高尚。

值得引以为戒的是，我们都要小心避免这种自以为是的傲慢。我们都要做真诚的人。所谓友谊，不过是以心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