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磨灭着痴傻的掩影,故人在记忆中一个接一个的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漫长的夜展开它温柔的翅膀遮住天地,枯叶和干枝断裂发出的嘎吱裂声在静谧的森林中回响。
原本应传来夜间生物诡异的叫声,但除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外空无一物,只有那个踩着层层枯叶在森林里前行的少年,和他身后投射到几百码外远的影子。
突然出现一道闪光和爆裂声,少年飞快地躲闪开,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穿空射到他头之前所在的位置。远处一根低枝在破碎的叶片中爆炸。
第二次射击响起,逼得他不得不绕过它躲开子弹,树枝立即碎裂成渣。
他急着找寻下一条生路,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被锋利的枝桠擦破了脸颊。
他分心想,如果不能尽快摆脱追杀者,就再逃不掉了:肺和腿快要到极限,明显供氧不足——这是自然,他从日落起就一直在逃跑。从车祸中死里逃生得来的伤口和瘀痕只会拖他的后腿。
如果有机会停下来想想,他就会惊讶于自己居然在有追兵的情况下还跑了这么久,但现在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明天早上他肯定全身都疼———不,应该说能有明天就不错了。
感谢夜色的掩护,一颗子弹仅仅是擦过他的肩膀。如果一个人在几不见光的快速移动中仍差点被人射中,那显然杀手的目的性非常强。这可不是一个让人安心的结论。
林子变得越来越稀疏,他努力辨认出了远处流水的响声。那肯定是在山涧里的溪水,这表示他得换个方向跑,或期望有座桥!
最后还是选择了继续前面的道路。他不抱希望瞥了下前方的情况,貌似幸运之神降临了。他依稀可以看出两个树桩的轮廓,相距大概五英尺。
这座桥本身就像黑夜的影子般不起眼,但是它看起来还是很坚固的,并且他也没挑剔的机会。
如果有一座桥,肯定是有人修的,既然有人修,就说明附近肯定有人,或者至少有路。
脚边的土壤突然爆开,扬起泥土和残枝。咬紧牙齿,他摸着过了桥。
木板和绳索在突然的重量下发出嘎吱的声音,新一心中也不住呻吟——听起来大事不妙!当这念头一闪而过,脚下的木板突然倾斜,他的整个身体都也跟着倒了过去。
掉下去的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至少没有被枪打中。
嗯,还不错。
全身疼痛万分,但是最糟的还是呼吸困难。坚持绷直身体,尽管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肺因为呛水而不停咳嗽。
有人扶着他,拍打他的背给他顺气。但是忍受着溺水的恐惧,以及连续喘息消退后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和头痛,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咳嗽缓和一点后,他尽力睁开眼睛。他成功了,但强烈的阳光刺痛了双眼,又有点后悔这个急躁的举动。他呻吟着重重合上眼睑。是舒服了点,也仅仅一点点。
短暂的光线让他看到了现在正尽力帮助他的人。有两个,一男一女,但他的视线太模糊了,看不清楚。
两双手细心地扶住他的手臂,让他站起来。世界随着移动而旋转倾斜,尽管他一直闭着眼,喉咙里却抑制不住讨厌的闷哼;大脑里充斥着各种嗡嗡声,他无法把它们从耳朵里赶出去;天好像在塌陷,或者是陆地变成了海洋,翻滚的波浪令人晕眩。当黑暗再次降临,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仍旧很疼,好歹呼吸要容易些了,头也没有了要裂开的感觉。他好像躺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不是上次醒来时的地方。内心挣扎了一会儿,不知冒着刺眼的风险睁开眼睛是不是明智。
最后他还是抬起了不情愿的眼皮,张开到可以看见头顶的天花板的程度。天花板--他不在野外了,所以不用担心眼睛被耀眼的阳光灼伤。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哪儿呢?他睁大了眼,转动脑袋打量四周——
这个小房间很普通,但是很干净,明显是被人好好打扫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他身下的这张简易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全部都是精心制作的、些微陈旧的木质家具。
只有一面墙上有扇窗户,窗帘被拉上了,边缘透过了几丝光线,使得房间昏暗又温暖。他注意到一点--这个房间没有一盏灯,或是任何形式的照明设备。这很奇怪,他好奇为什么。
正思考着,对面的门突然开了,走进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梳着一头又长又黑的辫子,身着手工缝制的衣服--就和没有一个电子照明这件事一样奇怪。
视线相遇之际,她停在了门口,显然惊讶于他竟然醒着。但很快她就笑了,迈了进来。
“你感觉怎么样?"她问道,随手把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
他想了一会儿。身上的每块肌肉都在痛,脑袋里像有个人在敲鼓,但是他呼吸很顺畅,疼痛也都较之前减轻许多。
“好些了。"他最终这样回答,喉咙的声音在昏迷期间变得嘶哑不堪。“这是……”
女人把水倒进托盘上的一个木杯中,走到床边,
“我和哥哥昨天早上在河边发现了你。你很幸运,但你的伤恐怕要花上一阵子才能愈合。这里是我们的家,附近没什么人来拜访,但我们欢迎你住在这儿,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
说着,她俯下身,小心地帮他坐起来,然后递过水去。
他发出感谢的嘟囔:“谢谢你们。”
“不用谢。”她笑道,给空杯子又添满水。
“我的名字是林默。你呢?"
他张开嘴,却僵住了,发白的唇微微颤抖,突然的寒意袭上脊背。
“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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