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枣

怀念，是最甜蜜的味道。

今天在朋友圈里看到了朋友分享的酸枣图片。紫红色的酸枣个个圆润饱满，堆在一起很具诱惑力。一入眼便全是记忆的味道。

我仿佛又看到了站在山崖边的自己，那已经伸太长却总差一点的手臂；想到彼时那够不着又舍不得的心情；看到那摇摇晃晃的酸枣树，上面绛色的小果子一抖一抖，调皮地诱惑着我的舌尖与味蕾。我又小心地往前挪了挪，不注意被树枝上的刺扎了一下，忙把手指含在嘴里，深吸一口，再咬两下，转身又伸长了手臂……

先放一颗在嘴里。这样就踏实了许多。其实，摘酸枣更好的方法是用竹竿。一个人在上面敲打，那酸枣便如骤雨密鼓般纷纷而落，下面一个人捡，耳边是刷啦啦的声音，紧接着砸在头上，脸上，身上，甚至手里，捡得完全停不下来。两个人的心里都乐开了花。我却向来是亲手摘。

摘一个，放嘴里，再摘一个，又放嘴里。吃饱了，就开心地笑着跳下山崖回家了。父母问起来，总是把兜全部翻出来，也不过是那么可怜的几颗……

母亲因此总说我懒，不肯多劳动一点。我却不明白，吃饱就好了，为什么要摘那么多。

再小的时候，其实是连摘酸枣的机会都很少的。只有去地里干活的时候，才可能摘几颗。秋天的庄稼地，大到一眼看不到边，但地的尽头有非常诱人的酸枣。母亲安排我拿着小竹篮摘绿豆角。从北边一直到南头，必须一行一行地摘干净，这也给了我不少机会，每一次到南头的崖边，我便有机会摘几颗酸枣，这是我全部的兴趣与动力。酸枣真好吃啊，摘一颗放嘴里，津水四起，酸酸甜甜，忍不住又想摘一颗，娘亲的呼叫声总是适时而起，我慌忙开始又一行的摘绿豆之旅，从南到北的这段莫名地长，我的心于是就会长了翅膀……

而现在，眼前的一张图片又把我带到了山崖边，那里有许多的酸枣树，上面红红绿绿的小果子，有大大小小的刺，还有会伤手的拉拉虫子，如变色龙一般，藏匿其中，很难发现。怕虫子，但却不影响摘酸枣的热情……

但我终于很久没摘过酸枣了。如今的我每天的活动就是从床上到沙发上，趴累了就侧卧，又累了，就再趴下。躲到四肢无力，身体酸痛。受伤了需要静养，不然伤养不好，但躺久了身上哪里都是毛病。好不容易拖着病躯上了几天班，没到周末就已经支持不住，觉得整个人要废了。恐惧，慌乱，连带着心都快要生病了。

周末当然更要抓紧时间休养，不过一颗心马上要变成一潭死水了。不料想眼前的一张图片会使记忆倏然刮起一阵旋风。

有些事，大概只有在回忆里才肆无忌惮，现实中总有这样那样的限制与牵绊。想起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写道：“……让我们的肉体不妨继续带着残疾，但要让我们的精神像健康人一样与世界相处。”放在我现在的处境，我想这样解读：现实永远不可能随心所欲，但精神可以带我们自由地生活。

我还是没有机会去摘酸枣。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却发现在人生的每个阶段，都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尽兴。但这段回忆却如平静的水面上泛起的涟漪，或如寂寞的山间一株绽开的野花，又或者是沉默的森林中窜出的兔子……提醒着我，生机与活力。

身体无法到达的高度，精神可以；身体无法到达的地方，精神可以；身体很重要，精神更重要。回味很甜蜜，回忆是别样的收获，往事不仅仅是往事，那些陈年的不经意滋养着我的干涸。

看来，人生的每个阶段都要好好生活，它可能是你未来某一刻不经意的养分。

眼前的图片，变成了记忆中摇曳的酸枣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