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三年六月,湘军攻破天京,太平军四处溃逃,南京城内一片混乱。李秀成带着幼主洪天贵福,正欲逃出城外,慌乱中,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处处火光,道路上血流漫地,不断有叫喊声传来,只是再无人应答,湘军四处胡乱的搜刮着,倒也不管道路旁或屋内那些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确切的说,那些堆积的尸体,倒也不像人,因为人不应该死的这么惨,倒像发生了什么自然灾害。
稍微有湘军不小心瞄到了这些尸体,也是不管,不管这地上躺着或乱放着的尸体是否为太平军,只是再见着活了,也拔刀一并给砍了,倒是惬意,一个个直将久攻南京不下的郁愤给彻底发泄了出来。李秀成看的真切,不禁摇头直叹:“可怜了这城,我军进来时就已经遭了一次屠杀。”
这天,天黑的有些早,可能世道本就黑暗。趁着黑,李秀成带着幼主冲出了围困,待离南京城有些距离后,李秀成便将自己的坐骑送给了洪天贵福,自己则徒步逃跑。借此,幼主洪天贵福终于得以逃脱,只是在曾国藩那边,关于这个幼主的记录却有些出入。
传闻湘军这边,对于李秀成携幼主逃出南京其实是不怎么知情的。于是待洗刷南京城后,满一周,曾国藩便将这里的状况报告提交了上去:“曾国荃亲讯李万材供称,城破后,伪忠王...城破后,伪幼主积薪宫殿,举火自焚...”啧,可真是编的一手好报告,出逃后被抓的李秀成闻后有些吃惊,怎么自己亲手将幼主送出了南京城,这会还被变成了举火自焚了呢?
清廷倒不像李秀成,多少有些见识,这不,报告一看完,没多久就给主将领封了伯爵,三军更是一定程度上受到了表扬。可这虚假的报告,经一推敲,终究是不严谨,曾国藩在受了赏封后,有些醒悟,开始终日惶惶不能已,生怕被朝廷发现。然他却忘了自己的知心人——左宗棠。
这不,就在朝廷封赏不久后,左宗棠就举报了,他于七月六日在汇报湖州军情的奏折中毫不留情的就揭穿了曾国藩的“谎言”:据金陵逃出难民供,伪幼主洪福瑱于六月二十一日由东坝逃至广德...”
“啪~”只听的一声脆响,曾国藩感觉自己瞬间被打了脸,自己这个谎言,说的重些,可是欺君蒙上;稍微轻点,也是欺功冒赏的指责。曾国藩彻底慌了,待中枢的文书下来后,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上面写着:昨据曾国藩奏,洪福瑱积薪自焚,茫无实据,似已逃出伪宫...着曾国藩查明。此外,究有逸出若干,并将防范不力之员弁从重参办。
朝廷不但知道了伪幼主是逃了出去,还要将防范不力的湘军参半?这岂不是要将湘军十年的集体功劳给驳回了,这要是全体湘军哗变了又可如何是好?曾国藩来不及多想,立马回书将朝廷的指责给顶了回去:
“十四日左宗棠寄臣一函,则云:金陵余逆漏出数百,亦有数千之说...其洪福瑱果尚存,臣现派蓄发降卒四处访查...至防范不力之员弁,是夕,贼从缺口冲出,我军巷战终日,并未派有专员防守缺口...杭州省城克复时,伪听王陈炳文两股十万之众,全数逸出,尚未纠参。此次逸出数百人,亦应暂缓参办。”
此一番措辞,诚恳并娓娓道来,中枢看后,已完全理解,可左宗棠看后就有些怒了,直言:“真黑,我才实事求是了,他就揭我杭州短,扬言‘陈炳文两股十万之众,全数逸出,尚未纠参’?”
不用多说,随后,这对冤家又是一番往复的书信争斗....多少年后,待回忆,曾国藩总是避而不谈这段经历,毕竟那份谎言报告让自己着着实实翻了车。
本文参考资料:《战天京:晚清军政传信录》——作者:谭伯牛,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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