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保留着马老师慈祥的面容,高高的额头,微秃的头顶。老师名讳振国,即振兴国家之意,是哪个年代男人们最喜欢的名字。老师学识渊博,写得一手好字,有王羲之的风格。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考上了城里的高中,马老师就是我的班主任,语文老师。我还记得第一节语文课的情形。上课铃响了,我们坐在教师静静地等待老师来上课。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进来,走上讲台,放下教本,用温和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当他的目光和我对接时,一股暖流从我的心底油然而生,那是父亲的目光,暖暖的,充满慈爱,又不乏威严。马老师转向黑板,工工整整地在黑板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字体隽秀,笔力遒劲,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的最漂亮的粉笔字。我佩服得五股投地,以致于那一节课里,我一个劲模仿老师写的字,至于老师上课讲了些什么内容,我没有多少印象。
初到城里的学校,特别在意老师们对乡下人的评价。有一位从教英语的张姓老师,祖上世居农村,上世纪七十年被选拔上了大学,做了一位工农兵大学生,毕业后分配在城里工作,娶妻生子,成了城里人。教学能力有限,学生都不喜欢他的课,听课犹如上刑。一次班会课他批评乡下的学生,连烤火都不会,掀开火炉盖子,把手伸进炉子里。且不说“把手伸进炉子里”一句的语法错误,但仅凭“城里人”张姓老师对乡下人的不屑,蔑视,令这个班所有的乡下孩子深恶痛绝。张姓老师的恶名不胫而走,在我们近五十名从乡下考进城里学校的学生(住校生)当中传开了。在马老师眼里,没有城里人,乡下人之分,他能够一视同仁。我们班同学来自东乡,广河,和政,康乐,永靖,临夏县,农村的孩子多。农村孩子大多家庭经济条件不好,我们每周的生活费不足10块钱,干粮从家里带,每周回家取一次干粮,周末回家,骑自行车得走七八十里路,有的甚至是上百里。我记得当时有一位积石山县银川的同学,经常逃课。一周有二三天总是躲在宿舍里不上课,我们很奇怪的是马老师从来没有批评过他。后来我们才知道,这是一位土族学生,所谓的民族生。按当时政策条件,民族生国家补助生活费,免学杂费,学校发放的补助费用一周绰绰有余。原来马老师了解到这位同学家庭特别困难,在家吃不饱肚子,来学校还可以吃一顿饱饭。还了解到这位同学从银川到临夏市每次都是步行,周末还是徒步走回去。因此马老师即使发觉这位同学逃课,也有当众指责他,还从了解到情况之日起,每周资助这位同学5块钱,一至坚持了两年,后事这位同学因家庭原因辍学了,马老师的资助也结束了。
5块钱,在今天看来微不足道,但在当时我深知它的份量,因为我每周的生活费就是5块钱,并且当时马老师每月的工资还不到100块钱。
三年的高中生活,马老师象关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我们每一个同学,我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他的脸上始终堆满笑容,他连一次都没有打骂过我。
今天,马老师已径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我觉得他始终没有走远。那微秃的头顶,高高额头,那慈眉善目不时出现在我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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